猥瑣男沒想到被發現的如此之快,還沒感受到美人是啥觸感,就被人拎著領子提了起來。
他長得矮小瘦弱,堪堪過一米六的樣子,被蔣海朝這一米八六的大高個舉起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成了人群中的關注焦點。
“你……你乾啥?”猥瑣男一臉驚恐,手腳亂踢:“你彆以為你穿一身綠就可以隨便欺負老百姓!信不信我上你們單位舉報你!”
言落,蔣海朝眸中厲色愈深,狠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縹緲著魆魆的暗色。
這猥瑣男真夠惡心人的,居然拿身份壓他。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直接把蔣海朝給氣笑了。
“好一個惡心人的流氓。”他嗓音如冷棱子,澎湃的情緒在瞳孔中醞釀起風暴:“你tm以為老子不敢揍你?”
語畢,猥瑣男在他手裡打了個顫,掙紮著逃出了他的禁錮。
邊用手指著他,邊跳腳似地喊:“你、你打!有本事你就打!我倒要看看你是哪個單位的!”
他企圖使用激將法激怒蔣海朝,手段很低,偏生蔣海朝什麼都能忍,唯獨忍不了有人敢對顧芊下手。
他鐵坨子做的拳頭以雷霆不及之勢揮到半空,好在及時被顧芊抱住。
“彆!”
蔣海朝的身份不允許他毆打群眾,即使這人有錯,但他的正確做法應該是把人送進局子,而不是主動打人,更不用說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有的是人看好戲。
到時候不止是他,就是他的父親蔣勝軍,也或多或少會有影響。
不過看好戲的人雖然多,這年頭更多的是愛戴軍裝的人,當下齊聲討伐猥瑣男。
人群裡突然衝出個熱心腸市民,他挺身而出,給猥瑣男吃了一記鐵坨拳頭:“你他媽的!老子最看不慣耍流氓!”
這人二話不說就往猥瑣男臉上招呼,打得鼻血橫流,淒慘哀嚎。
“敢欺負婦女同誌,看老子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狠角色出現,疼得猥瑣男齜牙咧嘴,再也不敢耍嘴皮子,掙紮著要逃走。
然而周圍都是看戲的人,他被人群包圍地水泄不通,就是變成老鼠也跑不出去。
耳邊充斥著群眾們看戲不嫌事大的歡呼聲:“好!打得好!”
不多時,維護秩序的巡邏公安聽說這邊有人耍流氓,忙趕過來把人帶走了。
一場不大不小的鬨劇,最後就這樣被解決,顧芊哭笑不得,又暗暗慶幸剛才把蔣海朝抓住,要不然可就得不償失了。
蔣海朝這時候也鬆了口氣,剛才還怕那猥瑣男逃走呢,見他被抓,暗道等晚些時間跑一趟派出所,得叫人好好“照顧照顧”那流氓,要不然難以解他心頭之氣。
不過當務之急要好好感謝這位挺身而出的男同誌。
這樣想著,蔣海朝衝他感謝一笑:“謝了同誌。”
那人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頗有中梁山英雄好漢的爽利感。
“嗐!小事小事,老子平時最看不慣那中人,以後你跟你對象來看電影可要小心點,保護好她。”
蔣海朝頷首,表情正經,攬住顧芊的肩膀答應道:“好!謝了兄弟!”
英雄男沒多與他嘮,笑著走開。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範圍,顧芊才抬頭望了蔣海朝一眼。
他也正垂眸凝視自己,眸中閃過幾縷慶幸,被她極精準地捕捉到了。
霎時,內心蔓延出一中說不出的酸澀滋味。
她不得不承認,被蔣海朝護著的時候,整個人很有安全感。
那中感覺,是她活了將近三十年來第一次濃烈地體會到,原來被人在意是這樣一中體驗。
心,狠狠為之一顫。
“怎麼了?”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蔣海朝撓撓臉:“我去前麵看看。”
“哎——”手臂忽然被顧芊拉住,她張望四周,小聲道:“插隊不太好吧?”
小妮子還挺聰明,看出了他的目的。
他欲言又止,終於還是選擇聽她的話。
嘴上卻要占一占她便宜:“行,既然你想跟我多待一會兒,那就排吧。”
顧芊:“……”
規規矩矩繼續排了十分鐘,結果離大譜的事情來了。
“沒票了沒票了!後麵的彆排隊了!今天的場次都沒票了!”
蔣海朝:“???”
顧芊:“……”
憋屈的情緒浮上心頭,蔣海朝氣得腳虛空一踢,煩躁地低聲罵了句:“艸!”
顧芊仍舊被他攬在懷中,聞言輕輕掐了掐他的手掌肉:“你彆說臟話。”
一低頭,便瞧見懷裡人眉心的褶皺,掌心被她掐地一片酥麻。
蔣海朝心口倏地一軟,立馬豎掌發誓:“以後不說了!”
他發誓的模樣很正經,把顧芊逗樂,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臟話是不說了,但整個人還處於煩躁中。
顧芊看著他被擠得滿身褶子的軍裝,覺得挺對不起他。
因為沒票了,四周人群逐漸散開,她也不再需要他的保護。
兩人忽然默契地保持開距離,卻在下一秒,顧芊猝不及防拉住蔣海朝的手腕,帶著人往人群外走:“走吧,電影看不成,咱倆去滑冰。”
“行啊,反正兩個都要來,換個順序也行。”
這下好了,原本還默默不開心的蔣海朝重新恢複活力。
情緒一瞬間陰轉晴,飽滿起來像鬥勝的狼崽,偏生又乖巧地被顧芊拉著往外趕,整個人形象就從狼崽成了隻漂亮乖巧的小奶狗。
七十年代就有了溜冰場,隻不過場地沒有後世那麼正規,麵積也就兩個籃球場左右的模樣,收費標準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比較高,進場費五毛錢,還要交兩塊錢的冰鞋押金費,光這一點就足以打消許多人的念頭。
畢竟冰鞋要是被穿壞,這兩塊錢可就回不來了。
是以周末來溜冰場的人數遠遠不及電影院多,大多數都是有閒錢的小年輕。
在蔣海朝的帶領下進入溜冰場,他沒交押金,直接給顧芊和自己買了雙新冰鞋。
“你穿多大碼的鞋?”
顧芊愣了愣,才報數道:“三六。”
“喜歡啥顏色?”
“隨便。”
望著大棚裡擺滿的一排冰鞋,顧芊下意識從兜裡掏錢出來,誰曉得蔣海朝先一步把錢付了。
他捧著一雙女士白色冰鞋向她走去,邀功似地喜色掛在嘴角:“給你挑了雙白色,純白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總共就兩中顏色,我估摸著你應該不會喜歡黑的。”
女同誌嘛,就該喜歡明媚點的顏色,而不是黑不溜秋的東西。
所以蔣海朝給自己也選了雙男式白色款。
顧芊:“……”
“不是說好我請你嗎,你怎麼付錢了?”
蔣海朝無所謂地聳聳肩,把鞋塞她手裡:“我說了你請我溜冰,可沒說請你買鞋。”
換上新冰鞋,蔣海朝站起來在平地上繞著顧芊走了一圈,笑道:“彆糾結了,快換,幾塊錢的事彆跟我爭。”
見他這副樣子,錢是沒法還的了。
顧芊隻能無奈歎息,把場地費交給場務員後,便也跟著大家一起坐在大棚下的長凳上換冰鞋。
冰鞋質量極好,從皮麵上就能摸出來,冰刀上印有中文,應該是牌子,整個鞋麵都是純皮製成,其餘的基本也都是鐵製。
尤其是同櫃台上那些黑灰色的租賃款式相比,白色的銷售款看起來高大尚許多。
換鞋的途中,顧芊小聲說了句:“這不是可以租嗎,咱也滑不了幾次,這雙鞋得十五呢。”
好貴,有點肉疼,雖然不是她掏錢。
蔣海朝毫不在意地笑笑:“咱又不是沒錢,乾啥要穿彆人穿過的,多臟,”
語畢,顧芊鞋正好換完了,他把手遞過去,把她從坐下的姿勢扶了起來。
“你放心,儘管穿,穿爛了我再買就是了。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顏色,我都能給你弄到。”說完想起什麼,他又道:“上回去百貨大樓的時候,我還看見一款粉色的冰鞋,特好看,等你這雙穿爛了,我就給你買粉的。保證全場獨一無二!”
為什麼獨一無二呢,因為那冰鞋一雙就得要三十五,普通人家輕易舍不得買!
好家夥,顧芊聽完後直呼好家夥。
質量這麼好的冰鞋都穿爛,那得來回溜多少次?
怕是從早到晚持續滑它個兩三年,才會爛吧?
儘管如此,蔣海朝的一番話使得顧芊心緒變得複雜起來。
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
由於顧芊不知道鹿城有溜冰場這件事,即使會滑冰她也隻能裝作不會的樣子,任由蔣海朝扣住她的手,帶入溜冰場地。
顫顫巍巍跟隨他進入後,顧芊這才發現裡邊年輕男女搭配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多。
好家夥,看樣子不少都是為了跟女同誌有肢體接觸才來的吧?
這中場合可以正大光明跟女同誌牽手,尤其適合剛談對象,不好意思相處的那中,一來二去的,不就熟了嗎?
不得不說,男人們真是詭計多端。
偏偏她也著了道。
顧芊充分展示了她的“演技”,把一個從沒滑過冰的人表演地爐火純青。
蔣海朝高興死了,看著笨拙地連走路都艱難的顧芊,在自己手裡翻來倒去,成就感倍兒棒!
“對,就是這樣,首先要讓保持平衡,彆彎腰,彆總看腳,越看越暈乎,看前麵,對,視線拉長,往對麵看……”
“小心。”她一個沒站穩險些往地上栽,被蔣海朝橫腰抱住,才沒著地。
美人抱滿懷,蔣海朝心猿意馬,怕她反感,還是迅速把人放開來。
“先站穩,站穩再繼續走。”
“嗯。”
在蔣海朝的親力指導下,十分鐘過去,顧芊逐漸有了進步。
終於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東倒西歪,隻需蔣海朝輕輕扶住一隻胳膊,就能輕鬆滑行十來米遠。
顧芊暗暗慶幸自己優越的演技,沒發現蔣海朝已經扶著她心不在焉。
他隻覺得掌心下的觸感細膩軟滑地不像樣,撫摸著她的肌膚,像摸著上好的蘇州絲綢,愛不釋手。
他暗戳戳地想,要是能一輩子牽著她的手,死而無憾了。
顧芊的學習速度之快,讓蔣海朝目瞪口呆。
不過十五分鐘,他居然已經能夠試著脫離蔣海朝的幫助獨立滑行!
關鍵是學習過程中,她居然一次也沒往他懷裡摔過!
聯想到自己第一次學習溜冰的姿勢,這不科學!
再環顧四周,比他們先來好一會兒的小情侶,人家女同誌現在還顫巍巍在男朋友的幫助下滑行呢!
咋就顧芊特殊,這麼點時間就掌握了精髓?
蔣海朝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教她溜冰的借口沒了,最後隻能悻悻然地放開她的手。
隻是最後分離時,他敏銳地摸到顧芊的手指上有幾塊不同尋常的痕跡。
“咦?”他佯裝好奇地拿過顧芊的手仔細打量。
顧芊疑惑,正欲抽回手,卻見這廝捧著她的手,像捧著易碎的花瓶,翻來覆去打量。
“怎麼了?”
蔣海朝輕柔地撫摸她手指上盤旋的繭子,語氣略帶心疼:“上回見你手還白白淨淨,咋才幾個月,就長繭子了?”
原來是這個?
顧芊收回手,淺淺地笑了下:“每天都切菜呢,能不長繭子嗎。”
她語氣輕鬆,姿態悠閒,毫不在意的模樣使得蔣海朝心口倏地一抽。
“你不是廚師長嗎,為什麼還要親自切菜?”
顧芊聳聳肩:“你以為當了廚師長就不用切菜了?洗菜確實不用我親手,但切菜還是要每天練習的,這些都是基本功,不能丟。”
說完望著她,眸中有光,熠熠生輝:“打個比方,就像咱文工團舞蹈隊跳舞的同誌們,即使他們舞藝精湛,每天上課的第一個環節,不也是練習基本功,壓腿抻腰什麼的嗎?”
“嗯,這確實。”但蔣海朝仍然免不得為她心疼。
她的手實在好看,修長白皙,幾個繭子雖然不足以破壞美感,看在他眼裡,卻格外刺目。
他略顯嚴肅地斂下眉:“這麼漂亮的一雙手,”
顧芊倒是笑了出來,輕輕推了推他的胸膛:“有繭子也一樣漂亮呀。”
見她唇角浮著開朗的笑,蔣海朝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矯情”了。
稍稍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嗯,但這些繭子出現的過程一定讓你很辛苦。”
“是有點,不過那都是以前,現在不會很辛苦了,因為掌握了技巧,而且很嫻熟。”
正因為嫻熟,才讓蔣海朝覺得心疼。
像顧芊這樣的女孩子,他覺得,就應該讓人捧在手心寵的。
顧芊笑笑,不再與他繼續這個話題。
沿著溜冰場邊緣勻速滑動,速度很慢,姿態悠閒,很愜意的狀態。
她微微仰起頭,夕陽灑在她恬靜的側臉,鍍上一層朦朧的橙色光暈,美好的不能細看。
蔣海朝追了上去,與她並肩而行。
“過兩年賺夠了錢就彆工作了,好好在家休息,找個輕鬆點的,沒有油煙,坐辦公室的清閒活兒。”公子哥沒嘗過人間疾苦,不知道工作有多難找。
顧芊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抬頭望他一眼,捂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