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彆彆,我要,我穿!你彆走啊。”
見他又把外套穿上身,顧芊的腳步才停下。
從她出來之後這廝就一直在傻笑,顧芊說不上來心裡什麼感覺,心緒紊亂,很複雜。
按捺住心底異樣的情緒,她問:“今天除夕,你不該出來的,你爸媽知道你來我這裡嗎?”
“我等會兒就回去了。”蔣海朝忙接解釋:“不耽誤你很久,我……”
好像不好意思似的,抓了兩把頭發:“咳……想你了。”
顧芊一直都知道蔣海朝厚臉皮,這句話雖然惹得她心序大跳,卻也沒感到太過驚訝。
其實,她一昧的縱容,又何嘗不是蔣海朝膽量的來源?
如果從一開始就保持距離,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如此曖昧不清了。
可是愛情這玩意兒靠譜嗎?
她的父母在大學期間因為愛情而結合,歲月終究抵不過漫長相伴,最後支離破碎。
從前也有數不清追求她的人,也遇到過無數奇葩男。
有些追了幾個月追不到人,就到處散播關於你如何如何不堪的謠言,這是最極端的一種男人;
有些像舔狗一樣追求你,背後也在舔彆人;
有些看似是真愛,卻因為你遲遲不肯全盤交付予他,惱羞成怒罵你假清高,罵你高高在上看不起人。
穿越前顧芊是個吸渣體質,見過太多太多鮮活的例子,她不敢輕易說喜歡誰,也不敢輕易接受彆人的愛。
無論哪個時代,男人總是同一個品種,蔣海朝雖然讓她心動,卻也沒法讓她放下戒備的心。
兩者之間矛盾地拉扯住她的神經。
越想,腦子越亂,
渾身力氣被抽乾,她泄氣似的:“嗯,我知道了,還有什麼,說完趕緊回家吧。”
顧芊的冷淡是蔣海朝無論如何也沒料到的。
這麼多天過去,他以為她的氣都消了……雖然他並不知道她在生氣什麼。
但此時此刻,這樣闔家團圓的一天,卻迎上顧芊冷冰冰的態度,熱臉貼冷屁股,蔣海朝心裡確實挺不是滋味。
暗暗把陸進舟罵了一遍,小心翼翼觀察著她的神色,才從兜裡掏出一隻洋氣的鐵皮盒子。
長方形的小盒子,兩個巴掌大,盒子是褐色的,上麵有異域風格的花紋,還印著幾行卷曲的英文字。
握住她放在兩側的手,不容拒絕地把盒子塞進她手心。
“給你,外國貨,我大爺不知道哪兒搞來的,咱家就這麼一盒,我全給你帶來了。”
是一盒巧克力。
“哦對,這個叫巧克力,你應該沒吃過,裡麵有核桃還是啥堅果,搭一起挺好吃,特甜。”
掌心是巧克力鐵盒的熱度,殘留的卻是他指尖冰涼刺骨的溫度。
呼吸紊亂一順,顧芊後退一步,抗拒之意寫滿臉:“我不要,我不喜歡吃甜食。”
蔣海朝反手身後,不讓她塞回來,耐心解釋:
“這可不是普通甜食,這叫巧克力,外國貨,可好了,你嘗嘗就知道,我可不騙你。”
巧克力是蔣海朝最喜歡的甜食沒有之一,每年他大爺都會給他帶一盒,也不知道哪裡弄來的,一年就吃這麼一回,家裡人也不跟他搶。
今天他一顆都舍不得吃,緊趕慢趕趁著春節這樣的大好日子給她,隻為博美人一笑。
“你要是不喜歡,就給咱侄女,她們肯定會喜歡。”
顧芊的心理防線逐漸崩潰。
算她求求了,蔣海朝你能不能彆對她這麼好。
“我不要,這麼貴重的東西你自己收著,跟你說以後彆給我送東西,我缺什麼我自己有錢買,你這樣讓彆人怎麼看我?”
“誰看你?這兒沒有彆人,你要是害羞,偷偷吃唄,最好彆給其他人,我就樂意你一個人吃。”
寒風掠過脖頸,刺骨的冷。
“你能不能彆對我這麼好……”她失落地垂下腦袋。
蔣海朝想摸一摸她的發頂,手抬到一半,不知怎的又停下。
“那不行,我喜歡你,就想對你好。”
“為什麼啊……為什麼就喜歡我呢?”
蔣海朝的眼睛很會說話,甚至連動作都不需要,隻這麼安靜地看著你,注視你,眸光是如此深情款款,那樣柔情似水。
他笑著說:“心決定的事,嘴巴怎麼說得清楚?”
一句話的分量像有千斤重的壓力壓著她。
他越好,她越不知如何承受。
心口的酸澀從眼眶裡溢出,愛與不愛變成小人在腦海裡對抗,如有千萬雙手,扯著她變了形。
“顧芊,這是我第一次追求女同誌,我沒騙你,你真是我第一個主動追求的女同誌。”
他認真而專注地說,沒注意到顧芊快要崩潰的情緒。
“我也不知道我這樣追求對不對,我臉皮確實比較厚,有時候害怕你煩,有時候又怕不纏著你你會被外麵男人勾了去。”
“說實話,我這人挺沒安全感。”
“這幾個星期我外麵有事挺忙的,沒什麼時間找你,還挺怕有人撬我牆角,一直念叨你呢。”
一大堆話說完自己都笑了。
“你彆笑話我,我這人哪裡都聰明,在你麵前就可笨,也不知道咋回事,老是在你麵前弄出傻不拉幾的事兒來。”
“這可不是我的本意,我當然希望在你麵前留下聰明勇猛的形象,誰知道咋就越來越傻……你多擔待點兒,哪裡不喜歡我可以改的。真的,我這人不好麵子,我臉皮可厚了,你說的我都改!”
“蔣海朝。”忍耐下眼眶酸澀,顧芊說:“我不喜歡你喜歡我。”
這話說的還挺繞,蔣海朝樂得胸腔微微抖動:“那就不行了,除了這個,我都能改。”
“那你以後彆來找我了。”
“這個不行。”
“也彆再送水果了。”
“這個也不行。”
顧芊徹底笑出來,那笑中摻雜了隱秘的悲慟。
蔣海朝以為她被打動了,暗戳戳期待她的下一句話。
“蔣海朝,我們不合適。”
“這也不……”
“我說真的。”顧芊製止了他即將出口的話,“以後彆來了。”
短短一句話,有什麼東西從他體內抽離,像流水,快得抓不住。
“你彆喜歡我了。”
顧芊的心上一直掛著一顆裝滿水的氣球,沒爆之前,沉甸甸的,每走一步都要晃蕩,拽著她七上八下。
現在氣球終於被她捅爆,冷水灑出來,熄滅所有火苗。
話落,她毫不留情轉身,速度之快,再多走幾步就能到家。
恰逢寒風掠過,冷得蔣海朝渾身顫栗。
瘋也似的把人從背後擁住,整個懷抱都是顫抖著的。
“混蛋!”
這不是顧芊說的,是蔣海朝的怒號。
“顧芊你混蛋!”
“我大過年來找你,就是為了聽你說這個!?”
“你放開……”
除夕夜的傍晚最是忙碌,雖說這個點大人們基本上都在家裡準備團圓飯,可保不齊有人出來。
“放個p!我要抱你抱到死!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這都哪裡學來的詞,又土又幼稚……
怒意澆灌上腦,衝地他渾身發熱發燙,顧芊感覺到後背貼著他胸膛的那塊肌膚,快要將她燒化。
拒絕蔣海朝的時候她的態度有多麼篤定,現在心中就有多麼滔天的罪惡感。
顧芊並不是個容易有負罪感的人。
以前也不是沒拒絕過愛慕者的示好,比拒絕蔣海朝還要狠決得多,甚至有拒絕後就把人拉黑的操作,也都沒讓她內疚過,眨眼就忘的程度。
可也不知是蔣海朝的哀傷情緒感染了她,還是怎麼的,此時此刻,顧芊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罪無可恕的大壞蛋。
由此可見,好看的皮囊多麼重要,顧芊深有體會。
“你說過不說臟話的。”
“你連我說過的話都記得,你為什麼還騙我說不喜歡我!”
怒氣順著滾燙的唇,呼到她耳廓,刺激著她的心臟。
連顧芊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東西,悄然而生。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句話,傷到我了。”
他把人抱的更緊,也顧不得什麼唐突不唐突。
她也沒掙紮,更加使他肆無忌憚起來。
一切得寸進尺,不過是另一個人的縱容罷了。
“你憑什麼,你能管的住自己的心還要霸道的管我的心?你以為隨便一句話,我就必須不喜歡你了?”
他越說越抖,悲傷刺激地他像個無理取鬨的小孩:“合不合適,不也得試試嗎?你一句話就想把我擊退?”
雙手顫抖地把她扭轉到正對自己,終於看見了男人眼底的猩紅。
“憑什麼?”用力扣住她的肩膀質問:“你憑什麼啊?”
顧芊彆開臉不去看他,眼眶酸澀:“沒有憑什麼,你想喜歡你儘管喜歡,我懶得管你。”
她慢慢掙脫他的禁錮,就像從蔣海朝的身體裡挖去一大塊肉。
“你上次說想看我哭,我沒哭出來。你剛剛那句話,我真的想哭了。”
“那你哭。”哭了更好,越傷心,就趕緊把她忘掉吧。
蔣海朝噎住:“你也太狠心了了。”
心上像掰碎了一顆苦心蓮,酸澀鈍脹。
“對,我就是這麼狠心,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不敢看他,無意中的一眼,他真的哭了。
無聲地落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顧芊,我他媽是真的喜歡你,被你迷的神魂顛倒,過個年腦子裡也一直是你。寧願冒著被我爸揍的機會也要來找你,我就想把最好的東西給你,想看你對我笑,啥都值了。”
“你說,怎麼辦吧?”
“涼拌。”
“我跟你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
蔣海朝實在不理解:“咱之前不是挺好的嗎,我,我他媽以為你也喜歡我。”
顧芊苦澀一笑:“是嗎,可能是我哪些地方讓你誤會了。”
“那可太多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在告訴我,其實你也……”
越說越矯情,蔣海朝受不了的把淚抹乾淨,從前吊兒郎當,什麼也不在乎的那個蔣海朝又回來了。
“反正是你勾我在先,我現在入了套,你不認也得認。”
“……無賴。”
“我就是無賴。”
兩個倔強的眼睛對視,一時間無人勝出。
“顧芊,你記好了,不管你怎麼對我,怎麼趕我走,你放心,我一直喜歡你,就算你跟彆人結婚了,我還是喜歡你,我一直喜歡你,我永遠等你。”
“有病……”
“就是有病。”
“我不會跟彆人結婚。”顧芊腳尖掃雪,悶悶的說。
蔣海朝呼吸一滯:“那跟我呢?”
“……也不會。”
這比聽到她拒絕他還要殘酷。
“你不想結婚?”他問。
顧芊頷首,斂下睫毛:“嗯。”
“你媽同意嗎?”
“……她同不同意不重要,誰也沒法改變我的決定。”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為什麼?”
“不為什麼。”
蔣海朝突然放開落在她肩膀的手,後退兩步。
顧芊以為他要走了,沒想到……
“也好,除了我,這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男人。”
什麼意思?顧芊不解地望向他
他也望過來,那雙眸子像淬了明媚燈火一樣璀璨。
“顧芊,老子跟你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不想結婚是吧?沒關係,正好我也不在意,你跟我在一起,咱倆不結婚,咱倆處一輩子對象!”
顧芊:“……”
話到嘴邊的有病止住,改成。
“瘋了。”
她轉身,扔下巧克力盒,大步流星離開他身邊。
蔣海朝沒追過去,如鬆般挺直了腰杆站在原地。
窗戶裡透出來的橘色光暈,將他棱角分明的輪廓照得半明半暗。
眸中笑意消散,逐漸變成了偽裝色,一反常態的鄭重。
“雖然你一再否認,可我還是覺得你也喜歡我,雖然或許那份喜歡不一定比我多……我其實想不通為什麼你的態度會突然大變樣。”
他沉吟半刻:“你喜歡什麼樣,我就是什麼樣。你不結婚,我也不結婚。你要是結婚了,新郎不是我,我也不結婚。我一輩子等你。”
“說到做到。”
再往前看,哪裡還有顧芊的身影呢。
……
顧芊走後,蔣海朝一個人在院外站了很久,所在的一塊地麵,是被他踩了一灘烏糟糟的黑雪泥。
有人從他身邊路過,進入顧家大院,一身挺拔的將校呢大衣使得那人多看他兩眼。
進去後,自言自語地念叨一句:“大過年的站外頭吹冷風,誰家的傻孩子喲。”
“什麼傻孩子?”有人問。
“不曉得,瞧著麵生,穿個呢大衣,挺俊的一小夥兒。”
顧芊剛要關門,就聽見了這句話。
動作停滯住,心臟也砰砰亂跳起來。
那男人不會想一整個晚上都站那兒吧……?
按照蔣海朝瘋子一樣的性格,還真有可能。
胡思亂想著,手心都浸出熱汗,最後狠著心沒出去。
“芊兒啊,蔣同誌剛剛找你乾啥呢?”張麗華邊包著餃子,邊問她。
顧芊趕忙合上門,呼嘯的冷風瞬時隔絕於耳。
她走進來,拿起筷子就往皮裡灌肉餡:“說了幾句就走了,沒什麼。”
知道顧芊不會說真話,大家都知道她麵子薄,不好意思告訴他們呢!
劉萍打趣:“我看啊,蔣同誌多半對咱小妹有意思,要不然這樣重要的節日,不呆在家裡跑這兒來乾什麼哦。”
“前幾天搶山芋乾的時候,他還幫咱小妹搬回家呢!那時候我就覺得他倆有事兒!”周小鳳捂嘴樂道。
“那你呢,對人家男同誌有啥想法?”張麗華問。
作者有話要說:蔣海朝:爺是純純的大舔狗。
(女主後麵也會有事業線,大概沒幾章就能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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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脆脆佳”,“ureo”,“寧靜致遠”,“穗穗”“一個可愛的小菠蘿”,“沈tt”,“悄悄是心上的肖肖”投喂的營養液!愛你們!麼麼麼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