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這女人的語氣,她明顯不想管這些閒事,隻是敷衍地問了幾句,然後表達了對他下手太慢的遺憾。
“唉,沒辦法,朗姆先生不讓我動手嘛。”草野朔也遺憾地說,“可能是組織最近人手有點短缺,經不起損失人手吧。”
不短缺就怪了,波本、貝爾摩德還有他自己,三個人全都無所事事地擠在米花町,組織的經費沒少花,正事那是一點都不乾。
“我是沒工夫管你們那些閒事。”貝爾摩德漫不經心地說,“彆來打擾我,也彆直接打起來,我就當看不見。”
這女人忽然這麼好說話?草野朔想了想,隨即了然。
應該是波本那邊說了什麼。
但他可沒有投桃報李的思想,不僅沒有,還反過來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之前不是說要調查那個死而複生的工藤新一,現在調查得怎麼樣了?”
“……科涅克,彆得寸進尺,也彆想著背靠朗姆,就能隨意插手我的任務。”
“你想多了,我替我的好兄弟卡爾瓦多斯問問。”草野朔麵不改色地說,“看你還會在日本留多長時間。”
“你說這話自己信嗎?”
貝爾摩德冷笑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唉,草野朔歎了口氣,朗姆的希望大概是要落空了。
畢竟誰能想到,在組織裡完全中立的貝爾摩德,其真實立場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完全偏向組織之外了呢?
遇上他和波本這種下屬,還有貝爾摩德這種同事……
這大概就是朗姆的福氣吧!
夜晚來臨,當月亮與繁星爬上天空,城市也在微風的吹拂下陷入深沉的睡眠。
這是屬於夢境的時間。
招待客人並非完全用來敷衍麵具的托詞,草野朔在今天晚上,的確有需要見麵的人——將景浦參平乾脆地交給公安,並不意味著他不需要審訊。
隻不過,比起與公安共享信息,他為什麼不選擇對自己更方便的手段?
而且在此之前,還能先從宮野明美那裡了解些線索,以便確定提問的方向。
將武器放在枕邊,他很快陷入迷蒙的夢境。
如對方所承諾的,麵具並沒有來打擾他,他站在虛空中交錯的鎖鏈之上,俯瞰著自己孤獨的領土。
這裡不像麵具的卡爾克薩,沒有灰白的陽光,也沒有那些行屍走肉的假人。
也不像深潛者的雅哈斯雷,堆積著深海的寶藏,附著著磷石的柱子,與閃閃發光的各色扭曲的珊瑚。
這裡有什麼?
高台上漂浮著銘刻舊神印記的書本,天空之下,則是無數陰影組成的黑色鎖鏈。
它們在草野朔腳下微微翕動,仿佛擁有生命的活物,鏈接著不知在何處的鮮活核心。
夢境中無需遮掩,那雙金色的眼睛看向模糊的邊界,鎖鏈無聲滑動,將他送往遙遠的另一個彼岸。
“沒有什麼具體的操作,你隻需要憑借你的……直覺。”對於如何前往目的地,麵具曾這樣說,“記住你的目標,然後,找到他,就是這樣。”
聽的時候雖然一頭霧水,但等真正尋找起來,草野朔發現,的確就如麵具所說。
沒有任何可以描述出來的具體步驟,隻是記住目標,然後,找到他。
……不對。
草野朔看向腳下那團混沌,景浦參平的氣息就在下方,但此處卻並非他本人的夢境……
此刻,他身處彆人的夢中。
誰率先搶了他的目標?
他從鎖鏈上高高躍下,穿過無形的邊界,輕盈地落在地麵——不是模糊的黑暗,也不是虛無的時空,而是堅實的水泥地麵。
然後抬起頭,看向視野中央的兩人。
景浦參平不再披著那層可怖的皮,夢裡的他似乎年輕了幾歲,於是那張臉也恢複了正常,看起來頗有學者儒雅的風度。
如果在下一秒,他沒有舉起身旁的手杖,猛地刺入麵前那人身體的話。
那是個擁有黑色長發的年輕女人。
手杖刺入她的腹部,鮮血爭先恐後地噴湧而出,染紅了潔白的連衣長裙。
“時隔七年,你為什麼還會再出現?”他聽到景浦參平說,用假作平靜的語調,“我以為,我已經打敗了曾經懦弱的幻想才對。”
“你已經阻止了我一次,彆想再阻止我第二次。”
女人沒有回答,她向後仰倒在冰冷的地麵,黑色的長發開出一朵恣意綻放的花。
她用儘最後的力氣轉過頭,那雙因痛楚睜大的碧綠眼眸中,映出了草野朔的身形。
隨後,迅速暗淡下去。
四周清晰的場景在此刻炸裂,顯露出一團混沌的虛空。
“我成功了!”景浦參平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我——”
“景浦先生。”
像是被忽然掐住了脖子,對方原本狂喜的叫嚷戛然而止。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草野朔笑著說,“既沒打擾你招待上一位訪客,也不耽誤我自己的事。”
在他身後,兩道泛著冰冷輝光的黑色鎖鏈,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