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想知道,那個地方是哪兒?”
對方忽然沉默下來,草野朔耐心地等著,眼前沒有閃過任何畫麵。
良久,她才道:“我記得……我在最後一刻見到過你。”
這是說天前,景浦參平來到她夢中時,草野朔趕在她被殺醒來的最後一刻到來,從夢境的角度來說,兩人算是擦肩而過。
見草野朔點點頭,她緩了緩,才繼續道:“抱歉,唯獨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
“任何人都不該對那裡感興趣。”她輕聲說,“我能感覺到,那裡十分危險,但一無所知反而最為安全。”
草野朔眨眨眼:“但不是說,能進入你夢境的人都是殺人犯嗎?如果我這種殺人犯不小心死在那裡,應該是件社會有益的事,你反倒應該告訴我才對。”
如果是他發現了這麼一個地方,他絕對會把所有仇敵都想辦法騙過去!
“抱歉。”對方神色淡淡地道,“如果你不高興,可以在這裡殺死我泄憤。”
草野朔挑起眉毛,如果拋開她知道的秘密不談,這件事本身也足以勾起他的興趣。
對他來說,夢境就相當於自己的優勢主場,怎麼可能隨便什麼人都能非法入侵,身為夢境主人還無法反抗的事?
“我說過,我不是來殺你的,我沒有這種奇怪的愛好。”他聳聳肩,“那麼,將真理之地的話題先放在一邊,我們來談點彆的……”
草野朔認為,自己其實是個很友善的談話對象——至於那些倒黴的目標們,這都要怪他們自己作死。
“比如,我已經向你自我介紹過,現在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對方看了他半響:“……飛鳥井木記。”
“好的,那麼飛鳥井小姐。”草野朔笑眯眯地問,“你真的不能控製自己的夢嗎?”
得到否定的回答,他奇怪道:“但是,我就可以啊?”
沒給對方提問的時間,他馬上就繼續說了下去。
“事實上,我們現在的狀況,並不是你將夢境傳遞給我,而是我找到了你的夢。”
“證據就是,我等了你兩天,卻並沒有找到你夢境的氣息——前兩天的夜晚,在晚上11點到早上7點的八個小時裡,你並沒有入睡,對吧?”
在對方清澈的碧綠眼瞳中,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飛鳥井小姐,我所言完全屬實。”
飛鳥井木記先是露出些許訝異,眼神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身後,那扇回廊上敞開的門。
“怎麼了?”草野朔跟著回頭,那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如果今晚該來的不是你……”飛鳥井木記怔怔地望著那扇敞開的門,“那應該還會有一個人才對。”
草野朔反應很快:“來殺你的人?”
“在每天晚上的夢境中,我都會被各種各樣的人殺死。夢中被殺死後我會醒來,入睡後又會重複相同的經曆。”
“當夢中被殺死的記憶逐漸與現實混淆,我就會儘力避免入睡。”
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前兩個晚上他沒有找到人。
草野朔對這種逃避行為不置可否:“但人類不可能沒有睡眠。”
“……是這樣的。”飛鳥井木記怔然道,“所以,我又回到了夢裡。”
看起來,他們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
草野朔並不排斥自己的夢境,相反,在麵具那些十分不符合教育標準的模糊教導後,他對如何掌控它得心應手,熟練得仿佛這是與生俱來的能力。
飛鳥井木記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能力,不斷在每晚的夢境中被人殘忍殺害,甚至因此做出避免睡眠,以逃避夢境。
事實上,當時找景浦參平卻發現他在其他人的夢境中時,有那麼一瞬間,他還以為是麵具食言了——通常,普通人並沒有將他人拉入自己夢境的能力。
換而言之,擁有這樣的能力,就說明眼前這位柔弱瘦削的女人,已經不屬於普通人的範疇。
“那些人大概什麼時候來?”草野朔問,“從我進來開始,應該已經過去不少時間了吧?”
“夢裡的時間,和現實的時間應該沒有任何關聯。”
飛鳥井木記搖搖頭:“就算是一場隻有五分鐘的小睡,有時也能發生長達一個小時的謀殺。”
是嗎?在能夠掌控自己的夢境之後,草野朔覺得時間和現實差不多來著。
不過,在沒有被掌控的情況下,不穩定就是夢最鮮明的特點。
“我今天睡得早,可以再等會兒——甚至把整個晚上都泡在這裡。”草野朔眨眨眼,“我就直白地說了,我對你的情況很好奇,如果覺得冒犯的話,可以把真理之地的情報告訴我,這樣我馬上就會立刻離開了。”
飛鳥井木記沉默地搖搖頭,不知道是拒絕告知,還是說她不覺得冒犯。
她平靜地說:“我隨時都有可能在現實中被叫醒。”
“那不是很好嗎?如果時間合適,有幾率恰好打斷噩夢的侵擾。”草野朔問,“你安排的朋友?”
聞言,飛鳥井木記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是囚禁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