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頓了頓,並沒有像先前一樣,將手杖當作長劍與他進行進展,而是緩緩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
身體先於意識有了反應,赤井秀一連半分猶豫也無,熟練地避過向他射來的子彈。
雖然自己的子彈並不能傷害對方,但他可不想親身試驗對方的子彈擊中自己會是什麼效果。
隻是這樣的打鬥,未免太過不公平。
他眼神一凝,忽然朗聲道:“喂,既然要我幫忙查明真相,至少也該幫我解決一下乾擾吧?”
說完,再度躲過神秘男人的攻擊,他凝神靜聽,卻沒發現有半點動靜。
……難道是他想錯了?
場外,飛鳥井木記聞言愣了愣,隨即有些愧疚地移開了視線。
事實上,她也不想這樣的。
但是這個身份未知的男人留在她記憶裡的潛意識,就是如此具有攻擊性,如果想人為排除這些乾擾……
那得等草野朔回來,讓他看看才行。
對方能輕易控製夢境的演變,她卻還沒摸到半點門檻呢。
現在草野朔不在,自己能做的,也隻有在這裡等出一個結果。
等對方找到真相,或者是……
沒有得到回應,赤井秀一在短暫的疑惑後卻並沒有氣餒,雖然猜想沒得到驗證,但這不一定代表他的猜測是錯誤的。
有人正躲在幕後觀察他——這是他自來到第二層後,從自己身上愈發明顯的注視感上得出的推論。
對方顯然不太會隱藏自己的視線。
顯然現實中FBI後院起火的危機,並沒有通過心靈感應傳達到夢境中的赤井秀一身上,他甚至還在不緊不慢地從神秘男人身上找線索。
無論他開槍擊中對方帽子,還是其他身體部位,都隻會得到一個被氣流扭曲的漩渦。
這足以證明,眼前的男人並沒有自己的人格,隻是一個扁平的固定形象。
就像一層那些殺人犯一樣。
想到這點,赤井秀一四下環顧,卻並沒有在周圍看到那名總是以受害者身份出現的、黑發白裙的女性。
他此時正在飛速思考,如果說,一層那些殺人犯的扁平形象,就是重複他們殺人的過程……
那眼前這位神秘男人,在二層可見範圍內,並沒有任何屍體來體現他曾犯下的罪行。
對方的目的不是殺人,但卻在不斷攻擊他。
赤井秀一眯起眼睛,目光掃過神秘男人看似飄忽,卻始終隻用正麵麵對他的行動軌跡。
從出現開始,對方的舉動就隻體現出一個目的,那就是乾擾他的行動。
而他……
——他是來查明真相的。
原本眯起的眼睛猛然睜大,露出藏著鋒芒的墨綠瞳孔,倒映出神秘男人的身形。
“砰!砰!”
對方不斷開槍,子彈擦著他的身體沒入身後的黑暗,卻全然無法影響赤井秀一的行動。
他與神秘男人的距離在不斷拉近。
“……喀嚓。”
再次按動扳機,槍械隻發出空按扳機的聲響,男人瞥了一眼手中打空的槍支,模糊的臉上殊無表情。
他隨手將之丟棄,重新舉起手杖,鋒利的杖尖指向赤井秀一,杖身閃過冰冷的寒光。
“鐺!”
手杖與槍身猛地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感受著有些發麻的手掌,赤井秀一卻露出一個輕笑。
他乾脆地丟棄手中的配槍,在男人伸手去捉時,毫不猶豫地抬腳加速——
穿過了男人的身體。
就像子彈先前穿過被擊中的部位一樣。
男人動作一滯,然而根本沒打算給對方留任何反應時間,赤井秀一抬眼掃過那些雜亂的記憶碎片,猛地回過頭。
在他徹底穿過對方身體的一刹那,那些被打散的影像便重新聚合。
同時,也將對方極力隱瞞的秘密暴露在他眼前:
映入眼簾的不是本該正常存在於此處的後腦勺,而是……
一張毫無掩飾的、正常的臉——如果不是它長在神秘男人的後腦勺上的話。
與這張長在後腦勺上的臉四目相對,那張原本慈眉善目的臉龐,忽然在一瞬間變得猙獰可怖。
赤井秀一卻笑起來:“還要謝謝你替我指明方向。”
話音剛落,眼前的世界忽然都定格在原地,赤井秀一立刻警惕地後退兩步,原本停滯的畫麵卻如同碎玻璃般悄然剝落,露出隱藏於其下的場景。
他見到了那位總是以受害者身份出現的女人,隻不過這次,她總算不再是屍體。
與此同時,那些仿佛被灌輸的設定也悄然褪去,真實的記憶得以在腦海中浮現。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你做的?”
“謝謝你。”飛鳥井木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十分誠懇地道謝,“幫我找出了真相。”
“……這倒沒什麼。”
即便她表現得沒什麼攻擊性,他也沒有放鬆警惕。
因此,即便有許多疑點,赤井秀一還是優先選擇了他認為最重要的那個。
“既然要感謝的話,不如告訴我,要怎麼才能離開這裡?”
飛鳥井木記頓了頓:“這個倒是很簡單,隻要你……”
她輕聲說:“自殺就好了。”
赤井秀一:“……?”
眼前的女人穿著潔白的長裙,黑色長發在夜風吹拂下輕輕飄動,她靠在天台鏤空的欄杆旁,頭頂便是皎潔的月亮。
她真誠地看著自己,口中一張一合,吐露的卻是和這份真誠完全不匹配的話語:“有槍的話,應該很簡單就……呀,你剛才是不是把它丟了?”
飛鳥井木記有些無措,她並不能控製夢境的變化,自然也無法變出一把槍來送給對方。她隻好四處看了看,轉過身,打量著天台下方的地麵。
“跳樓……”她不確定地說,“應該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