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不會輕易交付信任的男人,赤井秀一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覺得,自己最好還是先問清詳情,之後再進行判斷吧。
不然難道對方說自殺,他就要自殺嗎?
他坦然自若地轉移了話題:“那麼,這位身份不明的小姐,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這裡究竟是……”
“這裡是我的夢境。”飛鳥井木記輕聲回答,卻並沒有順著他的話表明自己的身份,“為了表達對您的感謝,我會儘量解答您的疑問。”
在草野朔早就離開的情況下,現在,這裡的確隻是她的夢境——在對方影響下的夢境。
“你能影響我的思想?”想起先前自己腦海中莫名認定的想法,赤井秀一有些不可思議。
在第一層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懷疑自己的來曆,心中仿佛隻有唯一一個聲音:他要查明真相。
到第二層時,他才開始懷疑幕後黑手的存在,心中卻仍堅持要查明真相。
……如果這種能力真實存在,那就太可怕了。
“那隻是一個意外。”飛鳥井木記搖搖頭,“抱歉,更多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自己當然沒有這樣的能力,這次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應該是她和草野朔的夢境在一開始就出現重疊的緣故。
至於更詳細的,她的確如自己所言,並不清楚。
赤井秀一毫不掩飾地打量著眼前的女人,試圖從她的表情中辨認出說謊的痕跡。
很可惜,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先前遇到那些詭譎奇怪的畫麵,的確不是會在現實中出現的場景……但隻是想在夢中醒來,需要這麼麻煩嗎?
“抱歉,我還有一個疑問。”赤井秀一問,“如果我沒有及時調查出真相,或是不慎被那些人殺死,會怎麼樣?”
問出這句話時,他還饒有興致地想,對方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永遠被困在迷題中嗎?還是會出現什麼彆的奇怪走向?
然而,這個問題對飛鳥井木記而言,卻並不難以回答。
她如實敘述道:“被那些人殺死的話,您就會在現實中醒來。”
赤井秀一:“……什麼?”
“死亡是離開夢境的鑰匙。”飛鳥井木記平靜地說,“無論形式如何,它都導向一個唯一的結果,夢境中的死亡不會影響到您現實中的生命。”
聽起來很有道理……個鬼啊!
冥冥之中,赤井秀一感覺他似乎遭到了某種針對——無論闖關成功與否,都逃不了在夢中體驗死亡套餐的結局。
太奇怪了。
他相信這是夢境,但更傾向於自己莫名被卷入,是由於某些彆有所圖的陰謀。
現在看來,也是陰謀,隻不過更像是……陰謀報複。
“隻有這一種離開的方法?”
飛鳥井木記微微頓住。
赤井秀一沒放過她這點不同:“看來,還有另一種方式。”
的確還有另一種離開的方式,隻是以現在的條件,它壓根沒有實現的前提條件。
這裡原本是草野朔的夢境,即便對方已經離開,權限卻還在——可以說,比起隻是提供平台的飛鳥井木記,草野朔才是擁有隨意批準準入權限的管理員。
赤井秀一是在他的操縱下被拉入夢境,如果得到管理員允許,自然也可以被原封不動地送出去。
但前提是,這位管理員……
他得在線才行。
正在用手頭工具檢修豐田的草野朔:忙碌中,勿擾。
飛鳥井木記張了張口,卻不知道在不提及草野朔的前提下,要怎麼解釋這種方式現在並沒有可行性。
“這位小姐……”眼前的男人眯起雙眼,目光卻並未因此而柔和,甚至變得更加鋒利,“看來,你的確有事瞞我。”
氣氛忽然緊張起來。
“嘀。”
尖銳的電子音突兀在此刻響起。
“嘀。”
這聲音乾澀地在寂靜的天台回蕩,像是通往末日的倒計時。
赤井秀一立刻警惕起來,是定時炸彈?還是什麼暗號?
他不由看向一臉茫然的飛鳥井木記。
無論這個看起來十分無害的女人是不是幕後黑手,她總歸和對方脫不了乾係。
“嘀——”
第三聲拖長的電子音準時響起,與之一同到來的,還有什麼東西升空爆炸的聲音。
“咻——啪!”
明亮的煙花在天空中盛開,火樹銀花倒映在飛鳥井木記碧綠的眼瞳裡,令她在茫然中,徒然升起些許雀躍的心情。
赤井秀一卻沒有忽略隱藏在其中,極度輕微的腳步聲。
他敏銳地看向發出響動的方向,幾道模糊的影子自黑暗中踏出,為首的握著手杖,向他微微躬身行禮,左側的揮舞了幾下拳頭,右側的拉動開關,令手中電鋸發出刺耳的嗡鳴。
八個人,不多不少,正是他今晚見過的、所有曾向他發動過攻擊的人。
赤井秀一:“……”
他沒說多餘的廢話,手中沒有武器又如何?
從敵人手中搶就好了!
就算被告知隻要死亡就能從夢境中清醒,以他的性格,也絕不會對這些虛假的敵人束手就擒……
等等。
在出手之前,他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懷疑。
那位身份不明的幕後黑手,是不是正是考慮到這點,才布下了今天的局?
天台不算狹窄,但也並沒有那麼廣闊,麵對的又是一群不知疲倦與疼痛的怪物,現狀容不得赤井秀一停下來思考。
他躲過向他刺來的手杖,避開帶著勁風的拳頭,目光在鋒利的電鋸上停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