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杏看到煈這個時辰居然出現在自己樓下,內心萬分驚訝。
她仰頭去看天色,判斷時間。
隻見今日是滿月,且是晴天,萬裡無雲,月朗星稀。
緣杏遲疑道:“可是現在……都是醜時了。”
“有什麼關係嘛,明天上課又不會遲到!”
煈並不放在心上,反而站在樹上朝緣杏愈發用力地招手。
“就是要半夜才好呢!快點下來,不然看不成了!”
緣杏不解:“要看什麼?”
想了想,她又道:“我們還是小孩子,不應該這麼晚離開住處的……”
“管他的!師妹你膽子怎麼這麼小?這裡可是北天境,能有什麼危險?”
“但是……”
緣杏還在躊躇。
她並不是太想下樓,可是見煈師兄十分堅決的樣子,又不擅長拒絕他人。
她問:“要不,至少叫上師父……或者大師兄?”
“那怎麼行,要是被他們兩個知道,以後哪裡還去得成!我好不容易才偷偷摸摸地跑出來!”
煈看出杏師妹的猶豫。
他作勢後退道:“你不去算了,那我自己去。”
“等等!”
緣杏眼見著煈師兄真要走,以煈師兄化入風中的本事,他一走,那就肯定追不上了。
緣杏生怕煈師兄的性格會亂來,若是被師父抓到,二師兄一定會挨打的,情急之下,緣杏也來不及多想,脫口而出:“師兄……你確定去的不是很遠嗎?”
煈一口承諾:“當然了!我保證,不會離開北天宮的!”
“那,大概要多少時間呀?”
“唔……一個時辰吧!不會很久的,回來還能睡覺呢!”
緣杏終於鬆了口:“那、那我下來,你再稍微等我一會兒。”
“快點!”
煈喜形於色。
緣杏從窗邊縮回身子,她隻能匆匆換了弟子服,將外衫罩在身上,飛快地跑出門。
煈懶洋洋地吊在樹上,見緣杏出來了,才一個翻身靈巧躍下,迫不及待道:“總算來了,我們走!”
緣杏從來沒有在這麼晚離開過玉樹樓,但煈師兄似乎對夜色中的北天宮熟門熟路,甚至能領著她繞開巡邏的仙侍。
緣杏不安道:“煈師兄,這裡已經出了內廷了……”
北天宮分為內廷和外廷。
內廷是北天君及他的弟子平時修煉生活的地方,外廷則是北天君上朝、約見北天群仙、議事下奏的地方。
北天君畢竟是北方天庭的天君,他在內廷是緣杏、煈他們的師父,而在外廷,則是北天境說一不二的帝君。
緣杏他們平日修煉、上課、吃飯、泡澡都在內廷內,極少出來,外廷對他們而言是“大人的地方”,緣杏見煈師兄如此熟練地往外跑,難免心憂。
然而煈不以為意:“這才到哪兒?放心好了,我都來過好幾趟了,很安全的!”
緣杏膽戰心驚地跟著煈往外跑。
煈一直領她到北天宮外廷的邊緣,都已經到了北天宮一麵背靠的仙山,但看煈師兄的意思,居然還打算往山上走。
緣杏到北天宮以後,始終安安分分地待在內廷,因為終日研究學業,還沒有將北天宮逛全,這裡已經是她完全沒有來過的地方。
見煈還要上山,緣杏站住了步子往後退,不願再往前走。
煈催促她道:“就差一點點了,我保證!到都到這裡了,再走幾步,沒事的!”
緣杏並不是很信,但都已經到了這裡,經不過煈一再相勸,還是小心翼翼地跟煈師兄上了山。
仙山也是北天宮的一部分,並不算荒山野嶺,石階鋪得整整齊齊的,因為每日都有仙人打掃,非常乾淨。
不過,此時是深夜,山上人跡罕至,隻有幾盞幽幽的紅燈籠與月光一同為山道照明。
這一回,煈倒沒有騙她。
仙山有好幾個山頭,煈隻是小走了幾步,就帶她爬上了一個小山頭的山頂,然後道:“到了!”
煈撥開擋在石板山路的樹葉,跑在前麵,給緣杏引路,然後往前一指,道:“杏杏師妹,你看!”
緣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下一刻,癡迷地呆了。
眼前是難以形容的美景。
這個山頭雖然不高,山頂卻甚是開闊,毫無遮擋,能清晰地看到圓圓的明月。
山頂有一個廣闊的湖泊,湖水粼粼發光,映襯著夜色。
湖中立有三個石塔,塔腹中空,周圍雕了五個圓洞,塔中燃著長燈,此時午夜剛過,皎白的滿月正升到當空,明月印入水中,在水中形成搖曳的月影。
而石塔的五盞明燈光線也穿過圓洞,在水中映出一個圓圓的帶光倒影,一時間,竟像是水中出現了無數個月亮,光影晃動,美不勝收。
月影搖曳,仙霧繚繞。
緣杏從來沒有見過這等美景,看得呆了。
緣杏的神色,完全在煈的預料之中。
他將手背上身後,小辮子垂在肩上,得意道:“你看,人還是要做一些冒險的事吧!若是總是循規蹈矩,怎麼看得到這樣的美景!我看這裡如此荒僻,燈芯也很久沒換過了,隻怕連北天宮的人,都不是人人知道。”
緣杏這回無法反駁煈師兄。
這樣的風景實在太漂亮了,讓人甚至有此生能夠見到這樣的美景,已然無憾的感覺。
緣杏現在很想畫畫,將眼前的每一寸月光都畫下來,留到日後常常回味。
緣杏由衷地道:“好美!煈師兄,謝謝你。”
“客氣什麼。”
煈瀟灑地一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