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公子羽亦低頭望著緣杏。
她小臉泛著淺紅,像初紅的桃子,顯然是被他之前那番唐突的話驚到。
公子羽那番話亦真亦假,真心也是真心,但順勢而為也是順勢而為,他那時唯有承認下來,才能最恰當地保護師妹。
隻是若不是來了這麼一隻黑蛟,以現在的時機,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將心意說出來的。
他的身份還未向師妹表明,師妹尚未開竅。於緣杏而言,他不過是師兄;緣杏若不知道他的真身來曆,他輕率承諾,未免不負責任。
於情於理,都著實還不是時候。
故而公子羽沒有再做解釋,既沒有撇清關係,亦草率直接沒有將自己的真心道明。
隻是,他凝視杏師妹的模樣。
緣杏此時還穿著那身她被拖進水裡時,莫名換上大紅婚服。
她生得美,烏發茂密如雲,雪膚通透細嫩,裹在盛大的喜服中,此時她依偎在自己懷中、揪著自己的衣襟,麵頰因嬌羞而微紅,倒真像個要成親的小新娘,美得驚心動魄。
公子羽看得心頭一顫,但又想到她這幅紅妝盛服的模樣,是與那黑蛟身上成對的,頓時又不愉快起來。
他問:“你原來的衣裳呢?”
緣杏搖搖頭:“我不清楚,找不到了。”
聽那黑蛟所言,這裡是他的仙境,若真是如此,他在自己的仙境中會比平時力量強盛百倍,多半是直接將緣杏的衣衫化成這套婚服的,要做到這樣的事,不算太難。
但緣杏美則美矣,這份美麗,落在公子羽眼中卻是灼眼,她越美,反而越是灼眼。
公子羽沉默,索性脫下自己的外衫,直接披在緣杏身上,道:“穿上。”
“……誒?”
緣杏不解其意,卻乖乖罩上了羽師兄的衣袍。
羽師兄的外衫,比緣杏原本的衣裳要寬大許多,能把她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公子羽掩去了緣杏身上那刺目的朱色,見她重新染上了與自己身上衣裳成對的杏黃,總算覺得好受許多。
而這時,那黑蛟走出幾步,見他們沒有跟上來,又折回來問道:“怎麼,你們不跟來嗎?”
“師兄?”
緣杏一時沒有主意,征求師兄的意見。
他們身上帶著進行第三場試煉前發的脫身符,如果要走,很容易,這條黑蛟困不住他們。
不過若是用了脫身符,他們的第三輪試煉也就結束了,成績會不太好看。雖說與安全相比,弟子大會的成績沒那麼重要,但師兄篤定的樣子,讓緣杏覺得這事沒危險到那個份上。
公子羽斟酌片刻,道:“走,去看看。”
緣杏也是這麼想的,見師兄說了,便乖巧地應下。
公子羽低頭,想提醒緣杏注意安全,不要離自己太遠,順便問問她需不需要防身的東西。
誰知,他竟看到緣杏偷偷摸摸拿出一小卷來,一抖,就從畫上掉出一把藏在鞘中的鋒利匕首,緣杏拿起匕首,將她小心翼翼地藏在腰上。
公子羽看得一愣,發覺杏師妹,比他想象中還要聰穎、還要經得住事許多。
緣杏覺察到羽師兄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主動解釋道:“這是我下午回到驛站後還有時間,提前畫好以防萬一的,本來想著若是真的試煉,也許用得上。除了這個,我還畫了彆的。”
說著,緣杏又拿出兩卷畫,打開給公子羽稍微看了一眼。
雖然隻是一小眼,但公子羽也看出來了,緣杏畫的是滿滿一張圖的軍隊,還有大量潮水黑風。
她被黑蛟抓住時,隻是還來不及掏罷了,若是真要用,恐怕殺傷力驚人。
公子羽失笑。
他之前一直在後怕若不是自己覺得詭異、偷偷跟在緣杏後麵,緣杏一個人遇到這樣的情景要怎麼辦,現在倒覺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師妹準備得這般充分,即便真的被搶了去,恐怕她一個人也應付得來。
公子羽語氣柔和許多,道:“師妹厲害。”
緣杏總覺得師兄誇她像是誇小孩子,臉紅紅的。
黑蛟已經走得有些遠了,兩人不好再偷偷摸摸地說話,默契地跟了上去。
這小山,說高也不高,那小鎮,也是建在半山腰,沒幾步路的功夫,就已經到了鎮前。
小鎮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都貼著“幀弊鄭房屋樸素卻整潔,雖已是深夜,但到處喜氣洋洋,全無半點夜深之感。
黑蛟剛走到村前,就有許多鎮民提著紅燈籠迎上來,笑盈盈地望著他與緣杏。
緣杏大略看了一眼,鎮民大約有二三十人,且一半左右都還是獸身,似乎不能化成人身。
其中有兩條小蛇,一見黑蛟就朝他遊過來。
它們脖子上紮著紅綢帶,一條嘴裡還叼著個小花燈,雖然叼著燈就開不了口了,但一看就知道很高興。
它放下燈,雀躍道:“阿熠!阿熠!”
黑蛟屈下膝蓋,摸了摸兩條小蛇的頭,讓小蛇蹭他的手指。
緣杏則一眼就認了出來,訝道:“你們是之前的……”
是她之前在果園救過的小蛇。
兩條小蛇見到緣杏也開心,歡喜道:“杏姑娘!是杏姑娘!”
緣杏看向黑蛟,問:“原來是它們……你與它們,是什麼關係?”
黑蛟張揚一笑,眼底似有星輝。
他道:“它們是我的子民。”
黑蛟再度一揚袖:“歡迎參觀,此處,便是我們的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