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杏在北天宮的生活其實十分清簡,日常幾乎沒有什麼特彆需要的東西,連首飾都很少,她挑來挑去,最終選中了一枚她平時常用的一枚小小的玉筆山。
緣杏給羽師兄也寫了封長信,最後將玉筆山一起塞進信封裡,這才托柳葉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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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弦羽一早就收到了緣杏的回信。
他擰了擰眉心,昨日隨父君批閱仙卷,批到醜時,幾乎沒怎麼休息,即使是弦羽,也難免有疲憊之感。
每日與杏師妹往來書信,幾乎是他最放鬆、最愉快的時候。
今日,杏師妹的信一入手,那讓沉甸甸的質感就讓弦羽一怔,知道是杏師妹往信封中放了東西。
弦羽將信封拆開,將杏師妹的信和禮物從裡麵取出來,見放的是杏師妹常用的一個筆山,不由微彎嘴角,柔和地笑了起來。
普天之下,大約隻有杏師妹,送東西給他睹物思人,居然會送這樣的東西了。
連畫隻小狐狸給他都不肯,杏師妹難不成……偶爾對他也會有占有欲?
弦羽這樣一想,笑得愈發典雅愉悅。
此時,恰巧有仙侍從仙殿外走過,看到弦羽的笑意,不免驚訝。
在他們的印象中,太子弦羽雖然比天帝隨和,但他情緒總是淡淡的,對待天宮之事不喜不悲,其他人何嘗見過他這麼溫柔開心的樣子?
仙侍們看不清太子真容,但光是看他嘴角的形狀,以及周身的氣質,也能看得出,他現在是很高興的。
仙侍們時不時往殿裡望上一眼,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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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秋往。
又是一年春。
晴日,風和日麗。
這天,緣杏又替師兄畫雯荷將軍。
她在晴空下作畫。
小畫音樹被放在她身邊。它開了滿滿一樹的小粉花,在風中溫順地搖著葉子。有蝴蝶飛過,小畫音樹將枝條伸得長長的,感興趣地去逗弄,引誘蝴蝶停在它身上,一邊玩蝴蝶,一邊用枝條揪緣杏的衣擺,試圖引起她注意地道:“阿娘,阿娘!”
師兄坐在一旁,小辮子在脖子上繞了一圈,發尾垂在肩上。趁著緣杏作畫的功夫,他就認真地打磨自己的偃月刀,將刀刃打磨得瑩瑩發亮。
師兄一邊保養兵器,一邊看著玩耍的小畫音樹,他對緣杏對這棵小靈樹的愛護和縱容簡直不敢置信。
東匪夷所思地看著小畫音樹,對緣杏道:“師妹,你就這樣放任它管你叫阿娘,羽師兄叫爹,沒事嗎?”
“沒關係呀,它本來就是我和師兄養大的。”
緣杏筆下的雯荷將軍已經畫了一半。
這些日子,緣杏時常幫師兄畫他的父母。雯荷將軍,緣杏已經畫得十分嫻熟,後來畫師兄的父親,費了些鑽研的功夫,好歹也算畫成了。
在父母的教導下,師兄的武藝刀法突飛猛進,已然出色非常。
不過,緣杏想了想,手下的動作亦有滯緩,她說道:“不過,小畫音如今還是小樹,她心智尚小,自己也懵懵懂懂的,這麼喊或許也就一小陣子。等將來化了形,說不定她自己就不愛叫了……師父說過,他也會教導小畫音,這麼說來,它可能還是將我們稱作師兄師姐,更為合適。”
“這麼個小家夥,化形?”
東戲謔笑起來,他放下偃月刀,蹲到小畫音樹旁邊,伸出手指,逗弄它的葉片。
“靈植成仙的本來就少見,這麼笨的小樹,能化得了人身嗎?”
緣杏有些不服道:“當然可以的!師父和仙官都說它很有天賦,將來化形,隻是時間問題。”
“真的假的。”
東戳著小畫音樹。
“喂,小家夥,你化一個我看看?”
小畫音樹很不喜歡東拿手指戳它,氣得用枝條抽師兄。
東輕視的語氣,也讓小畫音樹相當不服氣,奈何它言辭還不是特彆伶俐,不能反駁。
小畫音樹氣得鼓鼓的,好像很生氣,聽東激它,當真鉚足了勁,一副要使勁化形的樣子。
東笑出了聲。
他正要說幾句,卻見下一刻,小畫音樹周圍仙氣形成螺旋,樹身漸漸泛起了光亮。
東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裡,當即張大了嘴。
緣杏亦是呆了,沒想到小畫音樹被師兄激了幾句,竟當真說化形就化形。
在兩人震驚的目光中,小畫音樹細長的小樹苗身影,逐漸變化成一個小女孩的樣子,待仙光散去,就總算顯露出真容來。
小畫音樹化出來的,是個三四歲大小的女孩,身上穿著葉子裹成的小襦裙。她皮膚嫩白,一雙眼睛又圓又亮,一看就是被家長養得很好的小孩,細皮嫩肉、白白胖胖,臂如藕節,看著很健康。
她一落地,先用力朝師兄吐了下舌頭,然後就四處張望,一看緣杏,立即兩眼發光。
她開心地張嘴:“阿、阿、阿……”
但她張嘴喊了半天,也沒把平時“阿娘”兩個字喊出來,反而紅了臉低下頭,忸怩起來。
居然是難為情了。
正如緣杏說的,一旦化成人形,就算是有點大了,一下子明白自己以前是胡亂喊,就不好意思再亂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