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北天君說的話, 緣杏的表情,還是愣愣的。
自從羽師兄出師以後,這幾年緣杏在北天宮中修煉,總帶著幾分寂寞又急切的意味, 她比以前還要奮力, 希望早日出師, 能去見羽師兄。
三年來, 因為羽師兄困於中心天庭,他們兩人見麵的次數,還不到十次。
緣杏早就想要去找羽師兄,隻是北天君真的宣布她和師兄也要出師了,緣杏反而有些觸動, 悵然若失。
北天宮, 是她身體痊愈後, 第一次與天狐宮外的人長久相處,第一次接觸到正常弟子的世界。她太習慣、太喜歡這裡了,說要離開, 竟感到不知所措。
東和她一樣,也有些呆滯。
他整日與師父吵吵鬨鬨, 大約沒怎麼想過, 這種日子會有結束的一天。
不過,唯一一個沒有出師的靈淼師弟, 聽到師父這話, 反而是發愣最久的一個。
過了許久,東揪了揪自己的辮子尾, 逐漸恢複過來,恢複常態。
他道:“啊, 總算可以走了!我都快待膩了!我早就想好了,等我正式出師,就回外公那裡去,從天兵開始做起,陪外公一起對付魔門。這兩年魔門不知道出了什麼毛病,多得要命,到時候我一出馬,把它們殺個片甲不留,估計要不了五年,就能當上天將!”
說著,東利爽地舔了下嘴唇,將他的偃月刀掏出來,當場武了個刀花!
北天君笑眯眯的:“哦?那為師拭目以待。”
“黑美人。”
東嚴肅地拍了一下北天君的肩膀。
“反正都快出師了,那我也沒什麼顧忌,就先不叫你師父了。我走了以後,你也不要太傷感,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等將來我成了天上地下第一神將,還是會跟人家說,我這一身上天入地的本事還是有不少是跟你學的,讓大家都知道,你當過我的老師。”
北天君:“滾。”
師徒兩人慣例鬥了幾句嘴。
等聊完這些,北天君揮手讓他們繼續自己去修煉,但又對緣杏揚了下下巴,說:“杏兒,你留一下。”
“是。”
緣杏應聲,在東和靈淼走後,她一個人在北天君麵前坐下。
北天君在她麵前倒了杯茶。
緣杏還沒完全從恍惚中回神,不知師父要與她說什麼,有些迷茫。
茶香嫋嫋。
隻聽北天君說:“杏兒,除去年紀尚小的畫音,你們弟子四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年紀也相仿。如今羽兒走後,你和兒也該出師了。隻是……你可知,你們四人之中,如今,我最放心不下你?”
“我?”
緣杏聞言,的確吃驚。
北天君頷首。
他道:“我知道,在幾個弟子之中,你和羽兒是最聰明懂事的。既能乾,又刻苦,還願意承擔責任,可以說無可挑剔。
“羽兒走後,兒名義上是師兄,但實際上,北天宮上下諸事,多是你在當我的副手,就像當年羽兒一樣。不過……我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你和羽兒身上這份認真懂事。尤其是你。”
北天君停頓片刻,才繼續說:“羽兒是太子,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有這份責任,早有準備,血脈之故,也的確沒有辦法。但杏兒,你並非如此。”
緣杏呆呆坐著。
“有時我都會想,當初將你收為弟子,讓你遇見羽兒,會不會是我做錯了。”
北天君淺淺蹙眉,像是在思索。
“若不是我,你本可以當你自由自在的畫仙。憑著畫心的本事,隨心所欲,自然會有一番作為,何必被撈上中心天庭的賊船?”
北天君長長歎了口氣:“不過,現在說這些也無義。這兩年你催促過我幾次,說想要早日出師,但我都沒有答應,將你拖到和兒一起,也是出於這些考慮。且有你在北天宮,也能牽住羽兒的心,讓他不要完全投入到太子的身份中。但如今……”
緣杏從來不知道,原來師父還曾為他們考慮這些。
緣杏目光搖曳,不禁感動。儘管北天君並未將話說完,她也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謝謝師父,事事為我們著想。”
緣杏真摯地道。
“我倒是高興師父將我收為弟子,教導我修煉,又讓我遇見羽師兄。”
緣杏說:“世間隻有一個師父,也隻有一個羽師兄。若不是師兄,我很難想象世上會有一個人,這樣知我、懂我,沒有血緣相連,卻無條件地為我著想。”
緣杏盈盈而笑,她生了一副花容月貌,笑起來分外可愛:“我心愛師兄,願意與他同舟共濟。更何況,世間的事,又有誰能預料得到呢?我們兩個的事,我們會一起想辦法解決的,也不一定就永遠沒了自在。師父你不必自責,更不必為我們擔心。相反,應該我向師父道謝才是。”
說罷,緣杏深深俯身,對師父鄭重地行了一禮――
“這些年來,多謝師父教導之恩。”
“你這樣想就好。”
北天君欣慰,他聽得感動,美眸難得有了一絲觸動的傷感。
他略平複心情,然後,他從袖中摸出一封信,遞給緣杏:“這是我與東天女君大婚的婚柬,我們已經親筆寫了幾封。這一封是送去中心天庭的,既是告知天帝天後,也是邀請他們出席婚禮。你既已與羽兒接下婚約,這封請柬就由你親自送去吧。
“這段日子還算閒,接下來就要忙了,你現在若是想在中心天庭待個一日兩日,也無妨。”
緣杏聞言,麵露欣喜。
既能幫師父做事,又能見到羽師兄,對緣杏而言,這是再好不過的差事了。
“是。”
緣杏認真上前,將請柬接過。
*
當日,緣杏就帶著北天君的請柬和念叨著要見師兄的小畫音樹,去了中心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