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緣杏並不希望羽師兄變成天帝。
緣杏思緒複雜,她忽然脫口而出道:“我想聽羽師兄彈琴了。師兄今天,能奏琴給我聽嗎?”
緣杏知道現在與師兄談這個,可能太強人所難了,可若是以前的羽師兄,奏一首琴曲給她聽,並不是什麼難事。
果不其然,弦羽聞言一頓,看向擺在書房一角的琢音,聽到“奏琴”這個良久未曾想到的詞彙,眼神露出些許傷感的神色。
然後,他又看到了桌案上層層疊疊的文書。
他緩歎了口氣,溫聲道:“今日太忙了,改日吧。”
緣杏問:“改日是什麼時候?”
“最近都比較忙,可能得等過些日子。”
緣杏心下黯然,但說到這個份上,她也不再任性了,而是體貼道:“那好吧……我來幫師兄批文書。”
說著,她將自己先前選的那一疊文書抱到自己的桌子上,認真地批改起來。
夕陽西斜,時光不知不覺入了夜。
緣杏從下午批到晚上,師兄去見過仙官以後,也又回來了。
緣杏想儘量幫師兄的忙,但她原來的作息其實十分規律,今日又跟著憐雨跳了半天舞,消耗掉許多不必要的體力,已經累壞了。才剛到亥時,緣杏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
緣杏還想努力清醒過來,可是握著筆的手卻不停使喚,眼前的字跡模糊,手寫字也開始歪歪扭扭。她的腦袋一點一點的,稍一不注意,仿佛就能將頭磕到桌子上,睡死過去。
就在這時,忽然,一隻手從她手上抽走了毛筆。接著,緣杏身子一歪,就被打橫抱起來。
抱著她的人,身上有令人安心的氣息。羽師兄的身體,穿著衣裳看起來並不魁梧,但將她抱起來時,那雙手和男子的胸膛,卻出乎意料的有力。
緣杏有些迷糊。
她被抱回房間,放到床上,似乎那人還有意幫她蓋上被子。
緣杏掙紮著想睜開眼睛,一抬手,抓住了羽師兄的袖子。
半夢半醒時,緣杏感覺自己像在說夢話,因此能鼓起與清醒時不同的勇氣。
她說:“師兄留下來,和我一起睡吧。”
她自己也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她現在與羽師兄比鄰而居,這種氛圍,是和以前不一樣的。
她隻要走幾步路,就可以到羽師兄的臥室裡,自由翻他的書冊,看到他的私人物品。兩個人幾乎就像生活在一個房間裡,生活前所未有的親密,她甚至能看到羽師兄沐浴剛回來的樣子。
在這種氛圍下,羽師兄變得比以前更親近,雖然他的為人處世變得更冷淡了,卻讓人覺得觸手可及。
靜謐的夜色裡,緣杏聽到了弦羽喉結滾動的悶聲。
接著,回應她的,是一個深長的吻。
他支手撐在她的上方,牙齒輕咬她的嘴唇,兩人呼吸交錯,倒影纏綿。
緣杏與羽師兄已經十分親密,他們有過各種各樣的吻,可是即使如此,緣杏仍然能感覺到,這個吻是不一樣的。
他有著一種急切,有著一種壓抑的情念,有著一種讓緣杏陌生的衝動。
她被吻得喘不過氣來,舌尖被吻得發麻,等這一吻結束,她的大腦因為窒息般的感覺而遲鈍,本來就已困倦,現在更為雲裡霧裡。
她聽到羽師兄問她:“師妹真的要我留下來?”
有一瞬間,緣杏有些退卻了。
這一回,她想起了安霖姨母告訴她的,隻要是龍,在某些事上,就沒有例外。
緣杏能感覺到,羽師兄剛才的舉動,已經是他極力克製的結果。
緣杏生了一絲怯意,但即使如此,她猶豫之後,還是很小幅度地點了頭。
弦羽大約是沒想到,緣杏看著都有些怕了,居然還會點頭,他微妙地僵頓了一瞬。
然後,他抬手,撫過緣杏臉部的線條。
他的態度重新變得柔和溫雅,弦羽啄了啄緣杏的嘴唇。
他說:“還是算了,師妹已經很累了,這些日子又忙……改天吧。”
說著,他給緣杏撚上被角,起身,緩緩離去。
緣杏聽著羽師兄步子走遠的聲音。
她本來就已經很疲倦,被師兄這麼一吻,愈發困頓。她暈乎乎地蜷進被子裡,沉沉睡熟。
然而,當次日清醒過來,緣杏在床榻上坐起身,昨夜的記憶重新湧入腦海中,她卻沒法那麼從容了。
第三次了!
她主動貼近羽師兄,試圖有所行動,已經是第三次了!
即使緣杏有所準備,即使緣杏知道羽師兄性情矜持克製,可是像這樣被拒絕了三次,她還是有些受挫。
緣杏爬起來,隻著單衣在房間裡轉來轉去。
她相當迷茫,而且憂慮。
師兄真的變了好多。
他不再彈琴了,而且待人疏離。
還有,他對她始終保持著最後那一點距離,說來好像沒什麼變化,可也讓緣杏覺得不安。
緣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惴惴。
病急亂投醫,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憐雨。
憐雨師姐是姻緣仙世家,她覺得舞蹈對師兄會有用……可是,真的會有用嗎?
正當這個時候,緣杏手腕上東天女君贈她的那個玉鏈,閃了一下。
緣杏一愣,抬起手腕,看向玉鏈。
女君說過,玉鏈會在她遇到難題的時候,給她指引。
剛剛那個,莫不就是……?
緣杏躊躇半晌,卻比之前有了一些信心。
緣杏坐下來,仔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又提起筆,給憐雨寫信――
【憐雨師姐,我想讓師兄給我伴樂,你可知道什麼,適合琴曲的舞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