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正人君子,羽師兄當然是正人君子了,尤其是這段日子,緣杏看著師兄,都要想起柳下惠坐懷不亂的典故。
要說心有所屬和專一衷情,羽師兄喜歡她,當然算是心有所屬了,師兄他也毫無疑問是用心專一的。
再說無欲無求……
這兩年羽師兄越來越像天帝,連琴都不彈,也很接近無欲無求了。
憐雨師姐說的三條標準,羽師兄一個人就占了個遍。
如此一來,緣杏倒有些猶豫,跟著憐雨嘗試會不會對師兄奏效了。
誰料憐雨看到她臉上的糾結,卻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她明眸皓齒、巧笑倩兮:“傻師妹,你用當然會奏效了。我剛剛說的是例外情況,但例外之中,也是有例外的例外的。對著三種人而言,尋常女子用當然沒用,但如果是他們心愛的女子用,那情況又不一樣了。”
說著,憐雨對緣杏眨了眨眼。
“我剛才說了,舞蹈和歌唱都是上古時男女求愛的手段。這種時候,舞姿歌喉之所以比其他方式更有用,其實不在於美貌容顏,而在於示愛的含義本身。試問世間,有哪個人,能拒絕心愛之人用心對他訴說的愛語呢?”
憐雨這樣的說法,讓緣杏不禁紅了臉。
憐雨道:“一句話,杏師妹試還是不試?”
事到如今,如果不試,隻怕緣杏自己都不會甘心。她應道:“我想試試!”
*
接下來幾日,緣杏邀憐雨和迎陽在天宮中小住。
每日清晨,她都會閉門半個時辰,隻讓師兄自己先去做事,不用等她了。
緣杏的屋中,時常有琵琶聲混著笛音響起。
樂聲中,不時有女孩子們輕快的笑聲。
這一日,弦羽沉在浩瀚的文書中,筆尖不時批批寫寫。
琢音似乎有些不安,時不時動一下琴弦,發出細小的聲響。
它說:“弦羽,杏杏房裡好像有奏樂的聲音。”
“……嗯。”
弦羽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他不用考慮也知道,琢音是想去湊熱鬨。
隻可惜他沒有這個空閒。
緣杏沒有和之前那樣,整日整日跟著他做太子該做的公務,對弦羽來說,他心裡多少鬆了口氣。
至少緣杏還是願意留出一點時間給她自己的,這樣對她而言,天庭的生活不會太難熬。
但與此同時,弦羽那顆心裡卑劣的一角,也在擔心,緣杏回憶起過去自由自在的生活,會放棄與他之間的感情,決定離去。
想讓緣杏自由的心情和不希望她離開的自私念頭,時常在弦羽腦中交戰。
他唾棄自己的小氣卑鄙,又患得患失。
最終,希望緣杏開心的想法總是占據上風,可是回過神來,弦羽人也顯得越來越陰鬱。
他筆鋒一甩,下筆重了,乾淨的文書上留下一道又粗又長的墨跡。
弦羽皺眉。
他抬袖,用仙術抹掉,又重新寫。
*
另一邊,憐雨的長相生得文文弱弱,與人說話也溫聲細語,可是教起緣杏舞蹈來,卻一點都不心慈手軟――
“杏師妹,你怎麼回事?你這是腰嗎?想象它是楊柳枝,不是大木樁子!”
“這個動作不行!差遠了!我要的是花弄蝴蝶,不是樹枝亂抖!”
“師妹你音律可以,但速度總是太慢了,跟不上節拍。我知道師妹你身體不好,但我選的動作已經很沒有難度了,再簡單就沒有美感了!”
“九條尾巴也要用起來!這麼漂亮的尾巴,這麼美的儀態,怎麼就不懂得用呢?想象尾巴是輕盈的雲霧,隨著動作擺動,不要僵硬地翹著!”
正所謂嚴師出高徒,憐雨教得苛刻,但苛刻最後是有效果的。
緣杏每日分不出太多時間,就花半個時辰,滿打滿算跟憐雨師姐學了近一個月,總算將一支短舞練熟了。
緣杏做什麼事都認真,即使跳舞不是她擅長的,但既然說要一試,便也儘心儘力。
憐雨在教了她七八天以後,能挑出來的問題漸漸減少;又複五六日,臉上已有了笑意。
等到最終初成品的時候,憐雨與迎陽替緣杏奏樂,緣杏嘗試起舞。
等她跳完,麵頰撲紅,瞧著還有些赧色。憐雨與迎陽卻是相視一笑,旋即鼓起掌來。
迎陽賣力捧場:“美!美極了!杏杏,你真是太美了!九尾狐傳說中一笑傾人城的風姿,我總算見識到了!”
憐雨在舞蹈上有一點點挑剔,她矜傲地說:“還不錯。這是簡單的舞蹈,你其實練的時間太少,基礎又太差,還欠幾分火候,但勉強也算拿得出手了,想要豔壓群芳也能試一試。至少比迎陽這小妮子好太多了。”
迎陽聞言,用力對憐雨吐了一下舌頭。
緣杏受了這麼一番誇讚,無措地搓了搓手臂。
她問:“那我今晚……就邀師兄給我奏樂試試?”
憐雨略一思索,手指在唇前一豎,然後搖了搖頭。
她對緣杏道:“談情說愛不就講個氣氛,說得太透,反而沒那麼美了。你都努力到了這個份上,何不再添一把柴,故弄玄虛一番。”
“?”
緣杏歪了歪腦袋。
憐雨笑道:“不過這事,就要大家一起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