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後,北天君和東天女君來急信,說北天與東天兩境忽然出現異象,不開花的樹和開花的樹都開滿了杏花。
然後,西天女君來急信,說西天境開滿了杏花。
最後,南天君來急信,說南天境開滿了杏花。
南天君雖然熟識太子弦羽,但還沒見過緣杏,頂多隻聽過個名字,顯得尤其茫然,問太子殿下為什麼忽然沒頭沒腦地弄出這麼多杏花來,難不成是給未婚妻過杏花節嗎?
這幾封急信輾轉送到弦羽和緣杏手上,將兩人都鬨得有些尷尬。
雖然其他人大概不會知道得太具體,但這本來隻是他們兩個小情侶間的私事,現在搞得好像都有點大了,宛如剛戀愛的小情侶不小心將自己私下寫的情信傳遍了全世界。即使不是什麼太嚴峻的失態,也足以讓人不好意思。
弦羽擰了擰眉頭,將三封信收起來,歉意地緣杏道:“對不起,師妹,我彈琴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日後,我會更關注一些。”
“不是師兄的錯。”
緣杏搖搖頭。
但接著,她意外地看著弦羽收起文書的手,問:“師兄不馬上回複處理嗎?”
“不急。”弦羽淡淡一笑,“父君和母君應該會回複的。我過幾天再自己回信,解釋一下是意外就好。這幾天既然決定休息了,我更想陪師妹。”
緣杏驚訝。
若是放在兩天之前,師兄一定會立即就回複的,畢竟這是從四方天宮來的信。
緣杏問:“師兄你……”
弦羽笑言:“嗯,想得開了一些。日後,無論是什麼事,隻要與師妹相關,隻要師妹想知道,我就會與師妹商量。這樣一來,想來對我們兩人都好。”
那天將自己的內心想法對緣杏說出來以後,弦羽感覺自己仿佛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再看天地風景,都覺得一片敞亮,想法與過往不同。
緣杏見羽師兄臉上又掛上了熟悉的淺笑,目光也不再死氣沉沉,緣杏不禁眼前一亮,說:“那太好了!”
弦羽一笑,說:“那隻剩一個問題了。”
“什麼?”
“師妹希望我陪嗎?”
“……”
羽師兄的笑眼,帶著三分戲謔,三分意味深長,還有絲絲縷縷的情動。
緣杏被他望得麵熱,彆開了頭。
*
這一天醒來的時候,緣杏其實還覺得挺慶幸的。
師兄的表現,雖然確實和緣杏提前跟憐雨她們探聽、翻書看來的普通男子比起來異樣了一些,但其實也隻有一個晚上。比天後說要給他們七天假時,緣杏想象出的場麵要輕鬆多了。
於是這一整日,緣杏活蹦亂跳的,十分開心。
她還想著安霖姑姑和天後姑姑實在太危言聳聽了,師兄哪有那麼可怕,雖然是有一點累,但尚且還是可以接受的,害她之前那麼緊張。
然而,當緣杏休息了幾個時辰,又吃了點東西,精神養足以後,她發現自己的結論下得過早了。
師兄不是結束了,他隻是在等她。
這一回,緣杏好幾日沒能出房間門,更不要說到處蹦Q。
師兄的龍族血脈著實是件惱人的事,哪怕他的外表看起來,是那麼一條清傲而禁欲的白龍。
緣杏也明白了,天後給他們多幾日休息,並不是杞人憂天或者過慮,實在是作為長輩睿智又好意的關懷。
於是緣杏又一覺醒來的時候,一對上師兄支在枕邊看她時的眼神,緣杏立刻就藏回了被子裡,用九尾裹住自己。
弦羽笑出了聲。
他在被下將她挖出來抱住,安慰道:“師妹彆怕,我不會再做什麼了。師妹放心休息便是。”
緣杏從被子底下露出一雙眼睛,不太信任,將信將疑。
這幾天也不算完全沒休息,但她幾乎一直和師兄在一起,從睡覺到沐浴,從臥房到溫泉浴池。
太子殿裡的仙侍仙娥不是調走就是在休假,就隻有他們兩個人。有時候,緣杏都覺得他們不是在以往那個壓抑嚴肅的天宮,而是在她與師兄都夢寐以求的世外桃源、二人仙境。
休息是有休息的,但緣杏也能明顯感覺到,師兄並沒有累的意思,隻是顧及她的感受才停下來。
甚至到現在,緣杏都覺得師兄好像還有無限的精力。
弦羽看著緣杏的反應失笑,帶著三分戲謔,輕輕說:“不是師妹說,想要了解真實的我嗎?怎麼現在退縮?”
緣杏說不出話來。
師兄不為人知的這一麵,和他平時謙然有禮、溫文爾雅的樣子,相差太大了。
弦羽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淺笑說:“師妹繼續睡吧,我出去一下。”
“師兄出去做什麼?”
緣杏回過神來,忙問。
弦羽道:“母親給的假已經結束了,攢了不少工作,還是得去處理一下。”
弦羽看到緣杏擔憂的杏眼,微微帶笑。
他說:“師妹放心,我會量力而行。等處理完大概,我再去請示母親,再批一次假……這一回,最好能休息幾個月。”
緣杏:“……”
弦羽用淡雅的語氣說了讓緣杏意想不到的話。
然後,她就看著羽師兄起身披上清逸的外袍,衣袂飄飄,恢複了往日清雅模樣。
要是在三年前有人告訴她,羽師兄有一麵是這樣,緣杏打死也不會信。
緣杏將自己埋回被子裡,拚命打滾。
*
緣杏住在太子殿裡的這幾日,她和弦羽在其他人中都算是突然消失了。
緣杏之前分.身乏術,實在沒空也沒精力去管彆的事,但等她歇完,開始有空重新露麵了,她和弦羽立刻都被鋪天蓋地的消息埋掉。
羽師兄那一天彈的琴,似乎讓杏花開遍了天上凡間,世間千年來都不曾見此等異象,將凡人驚得日日祭天不說,這是弦羽彈琴效果的事,很快在四境傳開,連各路神君和仙君都紛紛書信來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