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 長得要命。
緣杏直到天空泛白,才得以入睡。
而師兄始終沒什麼困意。
師兄這樣的勁頭,即使緣杏已經提前從安霖姑姑那裡得到了提醒,還是難以招架。
最過分的是, 緣杏本來就很緊張了, 弦羽中途還埋在她耳畔輕笑了幾次, 弄得緣杏又窘又羞, 還有點癢。
她忽然覺得師兄沒有那麼君子了,也沒有那麼高風亮節,甚至有一點點壞心眼。
一夜下來,緣杏難免有些腰酸。
後來她有些懊惱地用尾巴掃了好幾下,把自己埋到被子底下睡去。
師兄不知是意猶未儘還是什麼, 卻沒有立刻睡著, 而是將下巴擱在她圓潤的肩頭, 從背後抱著她的腰,呼吸平靜而溫柔。
緣杏中途醒來過一回,感覺師兄的身體還貼著自己。她沒什麼與人同眠的經曆, 可卻並沒有什麼不習慣或者不適,隻覺得師兄的氣息令人安心, 契合天成, 仿佛他們本來就該如此。
師兄一整晚都在自己身邊,氣息纏綿, 兩人仙氣都像絲絲縷縷的絲線一般纏繞在一起, 簡直不分彼此。
羽師兄這時已經睡熟了。
他的睫毛濃密如扇,皮膚白皙, 麵容俊美而無暇。
在天宮這麼久,師兄幾乎天天都在忙, 他肯定很久沒有這樣放鬆地睡過了。
緣杏能感覺得到師兄睡得很沉,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師兄看起來純粹無邪,神情像孩童一般。
師兄在她身邊,也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可以毫無顧慮地安睡。
緣杏忽然覺得前所未有地滿足。
雖然她還是覺得腰酸,但依然翻了個身,抱住了師兄的腰,尾巴在被子下搭到師兄身上,臉埋在他頸窩,依偎在師兄懷裡。
緣杏在師兄下巴上蹭蹭,又埋頭睡熟。
*
緣杏再睡醒,是因為聽到一陣悠悠的琴聲。
緣杏發現自己身上的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
她揉揉眼睛,將被子掩在胸前,探出腦袋去看。
師兄似乎不在臥室裡,但也沒有走太遠,與緣杏所在的裡屋隔著一重珠簾。
緣杏本想出聲喚師兄,可是聽到師兄的琴聲,愣了一下,又安靜下來仔細聽。
弦羽本來奏琴水平就非比尋常,緣杏每每聽都覺得陶醉。
然而,即使如此,緣杏也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琴聲。
美如花開九天飛雲間,雅若白雪落茶心動漣漪。
恍惚間,緣杏仿佛看見漫天清光透天雲,無數花瓣繞雪飛。
緣杏被這樣的仙樂震住了,即便是在九天之上,即便是在以琴棋著名的北天君手下,她也從未聽過這般曲調。
既有一種看破天地的通透,又有與世間和解的釋然豁達。
弦羽似乎彈得入神,整個人都進入了不一樣的境界。
緣杏也沉浸於其中,等弦羽這一曲畢了,緣杏回味半晌,才回過神來,連忙用力鼓掌。
“師妹?”
弦羽聽到緣杏的掌聲,連忙起身,撩開珠簾,回來看她。
“師妹醒了?是我吵醒了師妹?”
“沒有。”緣杏說,“我也差不多該醒了……師兄彈得很好聽。”
提起這個,弦羽彎起唇角淺笑了下:“今早醒來,看到師妹睡在身邊,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情感。而師妹昨夜累了,又不好叫醒師妹,就想撫琴,以琴抒情。”
緣杏聽師兄這麼說,頓時不好意思,又臉紅起來。
她探了下腦袋,問:“師兄今日彈的,不是琢音琴?”
“嗯。琢音畢竟有琴靈,又能說話。我想將它帶過來,師妹會不自在。”
說到這裡,弦羽輕輕握住緣杏的手,撓了下她的掌心,問:“昨晚,師妹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緣杏聽到他這句話,一慌,差點將手從師兄手裡抽出來。
她萬分羞赧:“還、還好。”
“真的還好?”
“……嗯。”
緣杏被弦羽定定地看著,見羽師兄若有所思,愈發惴惴不安,不知道師兄他在想什麼。
片刻後,弦羽莞爾一笑:“那好,那我下次知道了。”
緣杏一張小臉紅通通的。
弦羽又問:“師妹可有什麼想吃的?”
緣杏真的餓了,她正想著,忽然聽到屋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外麵是一個仙侍的聲音:“太子殿下,天後娘娘來問您做了什麼?出什麼事了?”
弦羽一頓,自然沒有開門,隔著門問:“什麼什麼事?”
“就是剛才的琴聲。太子殿下,您自己快出來看看吧!”
緣杏與弦羽對視一眼。
緣杏連忙去拾自己的衣衫,飛快地穿好。
兩人走出屋子,隻見天宮漫天飄滿了杏花,不止太子親自栽種的杏樹,就連不是杏花的樹、甚至是不會開花的樹都開滿了杏花。天地間漫天花瓣飄散,看不到邊境,分不清是花還是雪。
弦羽:“……”
他剛才在室中撫琴,完全沉浸在琴曲的世界中,沒怎麼注意戶外。雖然弦羽知道琴心發揮作用肯定會有一些異象,但完全不知道自己弄出了這麼大動靜。
然而,如果光是中心天庭就算了,可事情並未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