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影,既熟悉,卻又陌生。
緣杏認了出來,是天帝,但在天宮以外的地方,她第一次,沒有看到天帝臉上的神光,而是看到了他的臉。
天帝有著非常英俊的輪廓,可以說,是緣杏有史以來見過相貌最出色的男子。即使是相貌素有美人之稱的北天君,都無法與之相較。北天君的美貌,是男生女相,是一種雌雄莫辨之美。
而天帝的長相,是男子的俊美,是一種法則般的、冰冷的俊美。他依然令人生畏,但無論何人,都無法否認他的相貌完美。
不過,緣杏愣了愣。
她發現,羽師兄其實長得也很像天帝。
天帝的確很英俊,但相比之下,緣杏更喜歡羽師兄的長相。
她喜歡羽師兄略微溫柔的輪廓,喜歡羽師兄那種謙雅的神情和風度,喜歡羽師兄整個人的氣質組合在一起,那種飄然若仙的感覺。
天帝的血脈讓羽師兄成為一條白龍,擁有出眾的相貌,但同時,羽師兄自身的修養氣質,才讓緣杏將他視作仰慕的明月。
此時此刻,天帝沉靜地望著他們,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弦羽站在天後身側,遙遙望著他。
父子兩人有兩張相似的臉,而眼神卻不一樣。此時,他們四目相對。
在天帝的上方,真的有一片天,風卷雲動,烏壓壓的,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氣勢。
這片天似乎降得特彆低,那中間一個恐怖的漩渦,帶動著周圍的雲雲翻風覆,綿延不知道多遠,看不清儘頭。
天空的異狀其實已經很明顯了,隻是因為這個地方是兩層雲,在外麵的人才以為這裡風平浪靜。
天後大步走過去。
緣杏覺得她之前恐怕準備了一肚子話要罵天帝,但真的殺到天帝麵前,天後的視線變了變,仿佛於心不忍,還有些不知所措。
最終,她用力推了天帝一把,半怒半氣道:“傻瓜。”
天帝默默挨了這一推,等天後看上去消氣一點後,他握住了她的手,卻沒有立即說話。
在緣杏看起來,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畫麵。
她一直以來都知道天帝和天後是夫妻,但說實話一直以來,她都沒有一種他們是夫妻的感覺,也從來沒有見過天帝和天後之間任何比其他人親密的舉動。
而此刻,天帝和天後之間,忽然有了伉儷情深之感。
這就像是一直以來給人感覺風格截然不同的兩個上司,忽然宣布私底下是夫妻一樣,雖然不能說不合理,卻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天後一動不動地望著天帝,目光微閃,過了一會兒,她才氣惱似的道:“天陷現在到什麼地步了?你的身體又是什麼情況?你是不是用自己來補天了?!”
天後這一言,讓緣杏和弦羽,都吃驚地怔了一怔。
唯有天帝神情依舊平靜。
他說:“我本就是天道留在世間的一部分,如果不用靈石,用我自身彌補天陷是最好的。”
“你……”
天後似乎氣壞了。
天帝正色說:“這是最好的辦法。我自問對得起天,對得起地,這樣一來,也沒有人必須要犧牲。如果問我這樣做,覺得對誰有所虧欠……恐怕唯有你了。天後……茵兒,對不起。”
天帝喚了一聲天後的閨名,但他這一句話說得很輕,在這個密閉的空間內,幾乎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見。
天後一時無言,卻“哼”了一聲,顯然沒有消氣,隻是大事當前,她也無心再在天帝隱瞞的事上抓著不放、找他算賬。
而這時,弦羽主動上前了一步,道:“父君。”
天帝看向弦羽。
此時,弦羽的眼中,顯然有震驚之色。
這對父子多年來的關係都不算太和睦,天帝從不表露過多的情感,而弦羽也習慣了與他疏離。所以現在,弦羽得知天帝的打算,才會大吃一驚。
他問:“你是因為我和杏兒……還有另外的棋心和書心,才會決定自己補天?”
天帝未言。
他的目光微凝,眺望遠方,淡淡道:“你不必多想。隻不過是這樣最好罷了,不全是因為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