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十月中下旬,秋高氣爽。

午後的太陽光正穿過農家樂的大包房,五張圓桌錯落擺放在房間內,午餐剛剛結束,帶著油垢的盤子和一次性餐具被胡亂堆疊在桌上,農家樂的服務員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孩子們用過的桌子,抬手鋪上新桌布,用餐過後的高中生們要麼起身散步、要麼聚在一起閒聊近日的熱門話題、也有人窩在角落組團打遊戲。

這是升上高三第一次秋遊,不出意外也是整個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場秋遊。

不少人抱著想在高中的最後一年留下些美好回憶的念頭,玩得格外放縱——十幾歲的青少年們吵吵嚷嚷,互相推著打鬨著,讓空氣都夾雜著幾分熱意,笑聲飄在胡亂擺著的椅子上頭。

其中一個圓桌正中間突兀地擺著一碗白米飯,晶瑩剔透的米粒折射著淺淺的光,幾個少年正圍在桌邊,吊兒郎當地靠在椅子上,旁若無人地大聲討論起來:

“……真的要玩啊?都什麼年代了還玩通靈遊戲,要不還是玩狼人殺吧?”

“之前在車上不是投過票了嗎?少數服從多數!建哥連雄雞血都準備好了,你可彆想反悔!”

“就是,你膽子小就算了,也彆掃了大夥兒的興!”

“怕什麼,有建哥在,就算真的有鬼也不敢在這裡作祟。”

其中一人忽地轉過身子,椅子被拉出刺耳地巨響。

他向旁邊那桌道:“哎,我們這邊人數不夠,這遊戲要八個人才行,你們要不要來幾個?”

這邊還沒人做出回應,發話之人背後另一個男生就一拍他後腦勺。

他扯起笑來,目光頗有深意地投向對麵桌旁一個短發女生,刻意拔高了音量道:“喲,你找我們應大學霸乾什麼?人家忙著考上清華北大脫貧致富,賺大錢提勞斯萊斯走上人生巔峰,和我們這些窮得隻有錢的墮落學渣可不一樣呐!”

方才那問話的男生眼睛一轉,機靈地跟起腔來:“不好意思,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學霸以後發達了可彆忘了我們老同學啊!”

說完還做了個抱拳的動作。

背後隨之傳來幾個男生不懷好意的哄笑聲。

應不洄本來戴著耳機,被身旁的江悅拍了拍手臂後,看向那幾個男生。

那嬉皮笑臉的模樣讓人看了拳頭發緊,但應不洄注意到的卻是另一件事——那幾個男生坐著的那張圓桌下似有一團暗霧般的東西纏繞著。

霧氣仿佛有生命的軟體動物,靜靜地匍匐在這房間的低位處,但定睛觀察,能發現這一條條如浮紗般的黑霧在以難以察覺的幅度飄動著。

【哦?這些臟東西倒是蔓延得挺快,不過它們還尚未成型,短時間內傷不了人。】

【你的體質就是這些汙穢之物的克星,它們無法傷害你分毫。】

【但這也隻是現在了,大麵積的複蘇很快就會來臨,地脈的封印將要失效,高級的魔物會越來越常見……到那時候,僅僅靠著你現在的能力可沒法保護你,更彆提保護你的家人。】

【你真不考慮一下和我簽訂契約嗎?】

……又來了。

這個神秘的聲音出現在應不洄的腦子裡已經有一年了,她現在已經能熟練地無視了。

起初聽到這個聲音時她確實有些驚訝,同時懷疑過對方能不能聽見自己的心聲,答案當然是否定,在一連串的確認和試探過後,她發現對方沒法對自己造成負麵影響,於是就徹底無視了。

但也不是毫無影響。

自從這個聲音出現後,應不洄開始能看到一些黑色的霧氣,後來她發現這些霧氣沒法傷害她,甚至會主動避開她,她也就不管了。

對方這一年來都在孜孜不倦地勸說她簽訂契約,每一次都是同一套主題,總結一下就是——“新時代即將來臨,魔物入侵人間,快來和我簽訂契約拯救世界吧。”

總之就是非常離譜。

……開什麼玩笑,誰會和來路不明的奇怪聲音簽訂什麼契約?

就連小朋友都知道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更彆提她一個“心智健全”的高中生了。

“看看,我們學霸就是高冷。”

為首的挑釁者沒有收到回應,他嘖了一聲,手往四周一揮,動作十分誇張地指責應不洄:“人家都不屑於和我們聊天!”

應不洄摘下耳機,麵無表情地說:“你剛才說什麼了?”

她一副“我沒聽到”的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那男生猛地一拍桌子,卷起袖子就想動手。

坐在應不洄旁邊的林遲皺起眉來,她猛地起身擋在應不洄身前。

林遲眉關緊鎖,語氣不善道:“你們幾個有完沒完了?多大的人了還搞這一套?隻長身子不長腦子是吧?”

“怎麼,我們大學霸就知道躲在大小姐身後?”這男生不依不饒,顯然是對應不洄積怨已久。

他掄著手臂,做出一副要上前的模樣,甚至興致上湧做了幾個揮拳的假動作。

坐在應不洄身邊的幾個同學也都站了起來,紛紛維護起她來。

“你們彆太過分了啊!跟瘋狗亂咬人似的!”

“陳立,自己不行還見不得彆人比自己好嗎?生活不如意彆怪彆人,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吧!”

陳立雙目圓瞪:“艸,你怎麼就知道躲在彆人身後!”

應不洄此時努力地控製著力道,將脆弱的耳機線慢慢纏好收進口袋裡,以免自己又不小心損失十塊錢。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站起身看著陳立:“怎麼,你羨慕我?”

陳立咬牙:“你說什麼呢!”

應不洄淡淡道:“人緣好是這樣的。”

隱約有人開始偷笑。

“有種咱們單挑——”陳立臉上發燥,他鼻子哼氣道:“躲在彆人身後算什麼?”

“行啊。”應不洄答應得乾脆,“那你輸了彆哭鼻子。”

她說話時總是一副無表情又認真的模樣,讓陳立怒火更盛。

作為應不洄多年好友的林遲趕緊拉了拉她的衣擺,示意她不要衝動。

應不洄腦子裡的那個聲音也第一時間出聲勸阻。

【等等,你現在的身體素質可不能隨便和普通人動手,我可不想我看中的契約者因為打架沒控製好力道而弄出傷亡事故,在你們的秩序之中,這可是非常麻煩的罪名。】

一個瘦高的男同學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地說:“陳立,算了吧。”

陳立看了他一眼,低頭喊道:“……建哥。”

被他喊作“建哥”的男同學一眼給人以氣質溫和的印象,但若是仔細觀察其麵龐,又叫人有幾分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陳立嘟囔道:“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高傲的樣子,她算個什麼東西……”

周澤建微笑著打圓場:“雖說大家同學一場,但一年後就要各奔東西了,我們以後都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有什麼好計較的?”

旁邊的林遲心頭一跳,心想他這話說得可真是陰陽怪氣的。

“那是,建哥以後和這些‘凡人’可不同。”陳立一副與有榮焉地樣子。

“你們可真是一身戲癮,彆人還沒說話,你們就自己編排完了一場好戲。”林遲被這兩人一唱一和弄得怪反胃的,“你兩是彼此肚子裡的蛔蟲嗎?這麼一來二去還真是怪惡心的。”

“隨你們怎麼說。”周澤建笑了起來,他語氣柔軟如河底的淤泥,“反正很快你們就會知道……有些人注定會走上不同的道路。陳立,就我們六個人,開始準備通靈遊戲吧。”

這夥人又窩到了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著那個所謂的通靈遊戲。

林遲很是無語:“……周澤建發什麼病呢?”

應不洄兩手插兜重新坐下:“中二病吧。”

她看向周澤建,腦中的聲音主動承擔起解說工作來。

【這個人類看來已經覺醒了異能,但他的光芒實在暗淡,想必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能力。】

說著,她話鋒一轉,充滿蠱惑地說:【而你——一旦你和我簽訂契約,我就能幫你突破阻礙,成功覺醒,你絕對會淩駕於眾人之上,成為比他強大無數倍的強者……】

腦中的聲音被江悅開朗的聲音打斷。

“正好這會兒沒人了,我們去摘草莓吧。”江悅說,“草莓大棚裡感覺有點陰森,我一個人有點怕。”

她對著應不洄賣力地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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