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框輕微地一卡,竟像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旋即才消失在了他們麵前。
葉言之還坐在寇冬肩上,終於吐露出心中想法,“我總覺得,有一個儺麵不太對。”
“誰?”
小人沉沉道:“總來找你的那個。”
他現在還記得那句“腰真細”,每每想起都覺得心中不爽,“她不像是玩家。”
反而更像是個nc。
寇冬:“如果是nc的話,應該也已經算在鬼的數目裡了。”
根本無需在意某一個特定的人究竟是不是。
葉言之仍然覺得不對。他猶疑道:“這個副本的主要nc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隻有一個傻大個兒神像,一天到晚在他們麵前晃蕩,這顯然不合情理。
而神像那智商,也不太像是能擔起一個副本的主要nc……
寇冬用讚歎的目光注視著自家崽,感歎:“你可真是聰明。”
葉言之驟然被誇,居然還有點不習慣。
結果寇老父親的下一句馬上就跟著來了,“一看就是遺傳我。”
葉言之:“……”
神特麼遺傳。
“再找找吧。”寇冬道,“一定還有什麼沒有找到的。”
村民們驚慌失措集中在神殿的這段時間,寇冬去翻了村長的家。在一個已然落滿了灰的木箱裡,他發現了一本沉甸甸的本子,上頭寫著功德簿。
打開來,是村民對第一個神明的供奉記錄。
“某年某月某日,村中某某,進貢香油幾斤。”
“某年某月某日,村中某某,進貢酒幾瓶,香火錢若乾……”
厚厚一本,皆是這樣的記錄。神庇護了山海村幾百年,村中百姓便也供了他幾百年。
寇冬一直向後翻,在靠後的一頁上,忽然瞧見了不同於其他人的一條記錄。
“某年某月某日,鄰村無名,進貢鮮花一束。”
不過寥寥幾字。
寇冬翻來覆去地看這一條,再往下翻,卻再未看見過關於這位無名的任何記載。如此厚重一本功德簿中,隻有這一條並非山海村人。
寇冬沉思片刻,將那一頁紙撕了,塞在口袋中。
他尋了個空隙徑直去問秦僮。秦僮始終覺得有愧於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儘,見了這條記錄,皺著眉沉思許久,方才一拍手,“是了,有彆人曾經來過!”
寇冬:“是誰?”
“不是山海村的,”秦僮回答,“是旁邊的顧家村……好像是他們村的一個乞兒。”
他說起來,又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顧家村,如今已經沒了。”
“每個村都該有神明。但神說,他們村本該有的神明沒有正位,因此在那回地動中,便死了個乾乾淨淨——連一個人都不剩了。”
秦僮反複思忖了會兒,又拿手比劃了下。
“那是個孩子,個子不算高,大概到這兒……沒父沒母,流落到顧家村的,可憐的很。村裡也沒個人照顧他,家家戶戶都說他肯定是個災星,將他趕了出來……”
“我就在村裡見過他一回。那時他在神前獻花,被村長抓住了。”
寇冬問:“什麼花?”
“就是普通的花,”秦僮回答,“路邊那種常見的白花,一抓一大把。神哪兒會需要這些!村長要他帶回去,可這孩子跑的挺快,一掙開人手就沒了身影。所以,花也就放那兒了。”
他說著,翻著這薄薄的一頁紙,也忍不住稀奇,“村長糊塗了?連這個也記?——這算什麼功德!”
寇冬蹙眉。
“你們就是這麼告訴他的?”
“自然,”秦僮道,“平平常常的花,要來有什麼用?”
他們供奉神明,當然該是最好的。上好的酒,上好的瓜果,每一年最肥的豬羊,最飽滿豐碩的麥穗——與這些相比,不知從哪兒采來的一小束白花,還用細細的草莖綁著,當真是平平無奇。
這樣的東西,甚至不配出現在神座前。
寇冬的聲音猛然冷下來。他道:“珍貴不珍貴,並不是由你們說了算,而是這份心意的贈與者說了算的。”
秦僮動動嘴唇,看起來有些詫異,可寇冬已經不想聽了。他徑直轉過身,沉沉邁上了路。
“今晚八點,我們要早點到了,崽。”
寇冬對他肩上的葉言之說。
小人深以為然,“他想要動手,隻能是在今天了。”
事到如今,寇冬已然捋清了大部分劇情,並且知曉了鬼的數量——隻要將人的數量確定下來,他即刻便能完成遊戲離開副本。nc恐怕早已心急如焚。
他若想將寇冬留下,機會隻剩下兩個。
那便是今晚的最後兩次指認。
若是能抽中他,並成功指認了寇冬為人,那寇冬自然輸了。
但若是沒能抽中……
寇冬也並不慌。如今他有了葉言之,運氣值早已大大提升,不再是當年那個幸運值為e的非洲人了。
脫非入歐,他如今白的很。
“隻是這種事兒,不僅要靠運氣,”寇冬總結,“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能少。”
天時地利倒是沒什麼辦法,但是人和嘛……
寇冬眯起了眼,心裡頭劈裡啪啦撥響了小算盤。
晚上八點,寇冬第一個到達了神殿前。
白日的村民已經散去,他坐在第一張椅子上等眾人到來——這一次,十二張椅子上隻剩下了八個儺麵。
當日背叛魚精的笑和尚不在了。
剩下的這些儺麵都沒有吭聲,幾日下來,大家早已對這一套流程駕輕就熟。連神像也熟練了,劈裡啪啦搖著抽簽筒,幅度遠比尋常時要大。
幾乎是立刻,有一根木簽從其中掉了出來,摔落在了地上。
神像俯身撿起了木簽,展示給眾人看。
有人低聲道:“是三——”
還不等他說完,視線中忽然多了一道站起來的身影。這個環節之前從未有過,儺麵們都將臉轉過來,盯著第一個座位上的鐘馗,滿心懵逼。
這是乾什麼?
鐘馗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旋即大步朝著第三個座位走去。他猛地伸手一推,愣是把第三個座位上的儺麵推倒在了地上,隨即自己穩穩當當坐了上去。
眾儺麵:“……”
神像:“……”
這也可以?!
神像的木手直發顫。
這也……
這也太不要臉了!
第四位的儺麵也有些看不下去,低聲道:“你怎麼換了位?”
“怎麼,”寇冬倒是挺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不能換位?也沒人說啊。”
“……”
沒人說是沒人說,可你在抽出結果來之前換位也就算了,在抽出結果之後換位……
這不是明擺著作弊嗎!
第四位儺麵膽戰心驚地抬頭看了看神像,生怕他因此發了脾氣,直接連人帶椅子都燒成灰燼。
神像倒是想發脾氣,偏偏這一條規則的確是沒有寫過。
從沒說過不能換位。
它憋著滿肚子的火發也發不出來,隻能牢牢盯著寇冬,蹙著眉,試圖用這樣的目光讓寇冬感覺羞愧。
……隻可惜他麵對的是寇冬。
青年在他的目光下坦然自若地站起身,走上空地,彆說羞愧了,心虛都沒有半點。他大大方方往中間一站,伸出手來,在眾儺麵之間盤旋,“我選……”
幾乎所有儺麵都提起了心。
寇冬的手指在眾人間繞了一圈,驟然停了下來,徑直指向其中一個儺麵。
“我選擇你。”
他淡淡道,“請你出來吧。”
被指著的儺麵像是十分不可思議,驚訝道:“……我?”
不是旁人,正是今日的灶神、昨日的二郎神。
“對,你。”寇冬仍然指著她,“你可以過來了。”
灶神依言站起身,站在了寇冬身邊。她低聲道:“你是不是弄錯了?……你為什麼要指認我?”
寇冬搖了搖頭,卻沒有半點猶豫。
“不會錯,”他說,“就是你。”
“你瘋了!”灶神壓低聲音,“你想指認我是什麼?——指認我是人?你想害死我?還是指認我是鬼,打算害死你自己?”
“——你還不快醒醒!”
無論她如何說,寇冬都沒有絲毫改變心意的意思,最終,灶神也隻能站在他麵前,等著聽他指認自己什麼。
眾儺麵也在聽這個回答。
是人?
是鬼?
讓鐘馗冒了這樣大風險去指認的,究竟是對還是錯?
寇冬平靜地凝視著眼前人。他鼻間又嗅到了那淡淡的香氣,不是從他身上,而是從對麵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那是神廟中才會點燃的檀香。
從昔日那個被世人厭棄、無名無姓,隻能在神前悄悄放下一束花的乞兒,到為了神衝冠一怒,屠儘全村的邪神。
其實這並不難猜測。
除了他,又有誰會不受控製地被吸引來自己身邊呢?
“我想指認你。”
寇冬一字一頓。
“你既不屬於人,也不屬於鬼。”
椅子上靜了靜,旋即猛然傳來嘈雜的議論聲。在這樣的聲浪裡,寇冬微微提高了聲音,直直地注視著麵前的灶神。
不知何時,灶神的身軀居然顯得高大起來,與她甜美的女聲全然不符。她沉默地站立著,形態像極了旁邊的雕像。
“你是神。”
“——你就是山海村新生的神明。”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647377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