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知道曜金在哪’成功讓畔安靜下來, 他就像一葉浮萍,在這句話中找到了自己的歸處。
這段日子裡, 絕望和孤獨一直讓畔疲憊不堪。畢竟他隻是一個剛成年的學生而已,在這之前, 他需要煩惱的隻有成績和戀愛, 即便他知道自己遲早會像每一個前輩那樣,在生死一線搏命,但那都是十年以後的事情。
一朝突然被綁架,死裡逃生, 結果剛出龍潭又入虎穴再遭監/禁, 最後連自己身在何方都無從知曉, 畔被嚇懵了, 他本來就膽小,完全不知所措,每天光是告訴自己要鎮定就耗費了他全部的精神力。
“……”畔激動地抑住呼吸,問:“他在哪?”
岑禛謹慎地說:“就在那裡。”
地籠裡人多眼雜, 滿地都是一個又一個關了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籠子,關小些生物的籠子乾脆像寵物店堆積起來, 擱在上方籠子裡的排泄物順著縫隙滴到下方,惡心至極。
岑禛怕有人聽到不該聽的話, 說得模糊,畔又餓又渴又熱, 腦子本就不靈光, 現在更是鏽得像秤砣, 他聽得懵逼:“……那裡是哪裡?”
“那裡就是那裡啊~”連禦不甘寂寞地插嘴,說出的話仍在故弄玄虛,畔急了:“就是那裡是哪裡?”
“就是那裡就是把你腦子裡能夠想象到的所有地點羅列出來,最糟糕的那一個。”
“最糟糕的?有哪裡能夠比我們即將要去——”畔怔忪地咬舌止住話音,“……他在那?!”
岑禛好笑地搖搖頭,“還不算太傻。”
“……”知道曜金就在奴隸市場之後,畔反而淡定了,他緩緩地放開鐵欄,卸去全身力氣往後一靠,少頃又抱住膝蓋蜷成一團,呢喃自語:“那他這幾天得遭多少罪啊……”
耳邊安靜沒一會,連禦就又開始作妖,他側身朝岑禛的方向低聲喚道:“阿納,給你表演一個魔術。”
“你能消停會嗎?”岑禛敞開身上的粗布袍,地籠裡的溫度少說有三十五度,空氣裡惡臭難不說還又熱又悶,他出了一身黏膩的汗,衣服貼在身上宛若皮膚外麵包上了一層保鮮膜,怎麼樣都不舒服。
“快看,快看了哇。”
“纏人……”岑禛隻好在狹小籠子裡艱難地挪動位置,從正對畔的方向改為斜對,視線正好同時能看得到連禦和畔兩人。
地籠的光源隻有掛在牆上搖曳昏暗的油燈,非常古老的照明方式,但勝在便宜持久,燈芯和燈油都是北涼島的本地產物,自產自用,幾乎沒有成本。
燈油內雜質多,提供的亮度也有限,岑禛勉強看見連禦先展示了一下自己靈巧的雙手,手腕上還有被繩子勒出的淤青。
它們本應該牢牢地反綁在主人的身後。
岑禛挑了挑眉,示意就這樣?他也照本宣科地把兩隻手伸到麵前,學著連禦的姿勢舒展十指。不過是脫個繩子,誰不會呢?
如果兩人現在的動作讓先前那個綁他們的那人看見了,對方肯定得羞愧自儘。
連禦用行動證明當然不止這些,他又在牢籠門鎖上麵摸了摸,以岑禛目之所及的程度來說,就是純粹地摸了一下,但下一秒哨兵就是神乎其技地推開了牢籠的門,沒有觸動任何警報,就好像看管者粗心大意,門壓根沒鎖過一樣。
他推開門,又關上,再推開,再關上。
寂寞的深夜裡,連禦和牢門玩得不亦樂乎,就差直接貼在岑禛腦門前問一聲:阿納托利做得到嗎?
阿納托利耶日亞確實打不開牢門,但他可以打開你的後門。
不多時,連禦將鬥篷留在原處,並把它偽裝成一個蜷縮著的人的模樣,然後徹底從牢籠裡鑽了出來。他就如一隻輕盈的夜精靈,除了目光始終追隨著他的向導之外,沒有驚動任何人,掙脫束縛,獲得自由,悄聲無息地遊走在黑暗之中。
他沒有忘記給岑禛的牢籠解鎖,依舊是隨手一覆,門鎖應聲而解,岑禛這才發現連禦的指甲上覆蓋著一層透明的膜,他就是用這層相當於□□的薄膜破解了兩人的禁錮。
裡無數次提及一個既定事實——沒有人能關得住黑暗哨兵1802,時至今日,岑禛對於這句話又有了更深刻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