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夾雜著‘哐當’‘哐當’的轟鳴聲中,長長的綠皮火車緩緩沿著鐵軌往目的地前行,十幾節車廂連成一體,宛若一條俯臥在大地的青龍。
車廂內人潮擁擠,彌漫著各種難以言喻的氣味。
顧晨星坐在臨窗的座位上,她將臉朝向窗外,努力呼吸著外麵的新鮮空氣。
耳邊除了火車的轟鳴聲,還混雜其他各種聲音,孩子的哭鬨、母親的怒罵、出牌聲、不同方言的爭執聲……
她默默抱緊了懷裡的蛇皮袋,裡麵裝著林荷醃製好的臘肉。
很沉,很重。
“給我吧?我幫你拿一會兒。”坐在她旁邊的方致書突然出聲,他此刻形象全無,一向整潔的白襯衫變得皺巴巴,被汗水濕透的頭發無力的耷拉在前額、眉眼處,茶褐色的眼睛滿是疲憊之色。
他身旁也堆滿了行李,整個人可憐巴巴地縮在座位一角,懷裡還抱著一個舊式書包,書包的肩帶邊緣磨損得厲害,那是顧晨陽用剩下的。
顧晨星搖了搖頭:“我拿得動。”
“你們兄妹感情可真好。”對麵座位的大娘笑得和藹,她穿著藍色工人裝,花白的齊耳短發用一個黑色發夾彆在一旁。
“您誤會了,我們不是兄妹。”方致書支支吾吾地否認,他臉色潮紅,分不清是因為車廂太熱,還是彆的。
顧晨星態度坦然地說:“他是我愛人。”
正月初七初八時,兩人在林家村辦了結婚酒席和錄取酒席。
大娘頓時恍然:“原來是夫妻啊,你愛人這是要去學校報道?”
方致書哪怕現在形象狼狽,但他一身的氣質,在人群中仍然鶴立雞群。
“我們都去。”顧晨星認真的回答道。
那大娘大吃一驚:“你們都考上啦?!”
“嗯。”
車廂裡其他人投來各種或羨慕、或欽佩、或崇拜的目光。
“那你們是要去哪個大學報道呀?”大娘有些好奇,高考時雖說有父子齊上場的情況,但夫妻一同考上卻是鳳毛麟角。
“首都大學。”方致書壓低了聲線。
“首都大學啊!”
車廂裡齊齊爆發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眾人看向方致書的目光變得熱烈。
被那麼多人打量,方致書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大娘表情滿是驚歎地問:“誒,大妹子,你也考上了首都大學?”
車廂搖晃中,顧晨星點了點頭:“是啊。”
她好奇觀察著大家的反應,發現和在林家村時不一樣。
“大妹子,你們都是咋考上的啊?高考我也參加了,那數學題目實在忒難了!”一個站在過道的中年漢子,聲音粗獷地抱怨了一句。
“進考場考的啊。”顧晨星不明所以地說,“數學題目都不難。”
難得是作文,她被扣了好多分。
中年粗獷漢子聽見這話,忍不住呲牙,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他識趣的不再問。
倒是那大娘,一直熱情地同顧晨星聊天,聊著聊著,難免聊到孩子方麵。
“現在孩子都是留在老家長輩帶吧?”
“孩子?”顧晨星立刻想到了顧晨陽,她點頭,“我媽在帶。”
“不是你婆婆帶啊?”
“不是。”
“那孩子應該還小吧?唉,這麼小就要和父母分開……”
顧晨星回憶了下顧晨陽的年齡,說道:“不小,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