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屠夫軍醫吃驚地張嘴,看著滿麵怒容的白錦繡,也停了手裡的動作。
“你是個軍醫,平時都乾什麼吃的!你連把乾淨點的刀也沒有嗎?”
白錦繡驀然轉向他。
軍醫後退了一步,吃吃地應:“白……白小姐……我就這麼一把,一直都是這把……”
“你給我打起精神!弄乾淨點!他是我爹請來的,要是有個不好,你也不用留了!”
“是,是!白小姐你放心!我保管弄得乾乾淨淨!”
軍醫擦了擦汗,扭頭叫人趕緊再去多拿點烈酒過來,再拿來燒燈。
聶載沉終於也回過神來,見她兩道目光又刺向那個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兵,急忙在她再次出聲之前阻止:“我負教導之責,出事,我也有責任。好在沒大事,也是個教訓,日後引以為戒就是。”
“你起來,出去吧!”他急忙打發走人。
小兵已經麵無人色,又砰砰地胡亂磕了幾個頭,哽咽著向聶載沉道謝,爬了起來,不敢靠近白家小姐,避開她,抹著眼淚去了。
東西很快送了過來。軍醫再三地用燒燈和燒酒給刀片消毒,最後在白家小姐的盯視下開始清理傷口,但手卻不由自主地發僵,進展不順,腦門上的汗水不停地往外冒。
聶載沉咬牙忍著痛,見白家小姐仿佛又要發怒罵軍醫了,苦笑了下,說:“白小姐,你在這裡,大家有些不便。我沒事,你不如先回家去?”
白錦繡轉回目光,盯了他片刻,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巡防營官兵見她就要出來了,唯恐遷怒到自己頭上,呼啦一下,全都遠遠退開。
剛才還擠滿了人的屋門口,轉眼變得空空蕩蕩。
白錦繡快步走出營門,帶著阿宣上了車,吩咐阿生立刻驅車回城。
她一到家,就去找劉廣,把下午巡防營裡發生的意外說了一遍。
劉廣十分焦急:“哎呀,怎麼會這樣?聶大人傷勢怎麼樣?”
“不行!我跟老爺說一聲,我趕緊去看看!”他轉身就要走。
白錦繡叫住了他。
“他傷情還好,不過我有點擔心軍醫會不會遺漏碎片。現在天氣又熱,萬一傷口發炎就是大事了。劉叔你立刻派人,用最快的速度趕去廣州,請個外科西醫過來,再檢查一遍為好。”
劉廣被提醒:“好,好。我這就告訴老爺,安排去!”
他匆匆找到白成山,說了事,白成山對女兒的提議也十分讚成。很快,白家派人快馬奔去廣州,一夜就到。次日清早,白鏡堂請了一個認識的西醫外科醫生,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古城,隔日的半夜,人就到了。
醫生替聶載沉徹底檢查清理過傷口,確認再沒有彈片殘餘,縫合傷口,又打了針,留了幾天,隨時觀察,見傷處愈合得很好,留下藥,吩咐軍醫一周後拆線,這才回了廣州。
轉眼一個多星期過去,聶載沉來到古城,也滿一個月了。
藥用得好,他底子也好,傷處愈合順利,昨天已經拆線,活動時還是稍有些痛感,但隻要不做劇烈運動,其餘已無大礙。
頭頂熱浪滾滾,他站在校場邊上,正看著營官訓練士兵,忽然聽到身後有童音叫自己“聶大人”,轉頭,見消失了一周的白小姐又來了。
她戴了頂十分漂亮的闊邊帽,洋紗裙,手裡牽著阿宣,站在那裡,衣裙隨風飄搖。
阿宣見終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回了頭,十分高興,不停地招手。
聶載沉心微微一跳,走了過去。
“聶大人!我姑姑要去畫畫,下午我能在你這裡玩嗎?”阿宣巴巴地看著他。
聶載沉點頭,隨即望向白小姐。
白小姐說:“那就有勞你了。”她低頭,摸了摸阿宣的頭:“要聽話,彆亂跑。”
阿宣應聲。她說完,轉身就朝外走去。
巡防營的官兵對白家小姐已是日益熟悉,本以為她是個嬌滴滴的溫柔大小姐,沒想到貌美如花,凶悍如虎,短短一周,名聲早在全營上下傳開,附近的人見她走來,不敢直視,更不敢擋道,全都往後退了幾步。
聶載沉望著她的背影,遲疑了下,道:“白小姐!”
她停步,轉頭看他。
他邁了幾步上去。“你去哪裡畫畫,遲些我開車接你去……”
他見她目光睃向自己的肩,頓了一頓。
“傷處差不多了。你放心,開車完全沒問題。”
她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報了個地方,原來還是上次畫夕陽的那處高崗,說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