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2)

戀戀浮城 蓬萊客 6354 字 8個月前

天黑了,在外頭忙了一天的白鏡堂回家,張琬琰從小姑子的房間裡把兒子給弄走,督促睡覺後,回到屋裡,坐在梳妝台前,一邊卸妝,一邊問丈夫生意談得怎麼樣。

這次小姑結婚,來的很多賓客都是白家的實業夥伴,送走了一些,還有留下順便和白家談生意的,其中有之前一直在談的一樁在廣州擴股輪船招商局分局的事,因不是小事,白天白成山親自出麵,白鏡堂跟著父親一道,這會兒才回來。

自從出了柳氏借錢的事後,這些時日,外人麵前自然瞧不出來,但回到房裡,除了必要的家事,張琬琰極少主動和他說話,即便開口,也都是譏嘲和諷刺,兩人更是同床異夢,雖然睡在一張床上,卻各自蓋被。現在聽她問正事,就簡單說了兩句,說進展很順,但因為局勢突變,先暫時擱置一下,等穩定了再跟進。

張琬琰本意也不是問什麼生意,不過話引子而已,聽了也就不再多問,拿著梳子,梳了下頭發,說:“我今天出去了一趟,去了趟十八浦的柳家。”

白鏡堂手一頓,轉頭,見妻子手握梳子,扭頭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頓時想起那天她拿梳子砸破自己額頭的事,心裡不禁發毛:“你不會是去鬨事吧?那筆錢,我跟你說過的,我是真的問心無愧。柳氏生性清高,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

“行了,我不過這麼一說,你心裡要是沒鬼,嚇成這樣?”

張琬琰聽到丈夫維護柳氏,心裡不快,把梳子啪地按在桌上,出言譏嘲了一句,又見他看著自己,神色有點緊張,勉強壓下情緒,說:“我是去了柳家,可沒你想的那樣鬨事打人臉。柳家人不是做生意的料,我查過了,布店早就入不敷出,到處欠著賬,根本就開不下去了。那一千兩,我不用他們家還了,另外把布店給盤了下來,給的錢足夠他們回老家買屋置上幾十畝好地,放租子也能吃飽飯。柳家兄嫂答應了,立刻帶人回鄉去。”

她盯著丈夫:“我這麼做,你不會是有意見,覺著我趕跑了你的人吧?”

白鏡堂一陣茫然,又鬆了口氣,見妻子盯著自己,回過神來,忙道:“挺好的,我沒意見。”

他沒想到,張琬琰最後會這麼辦了這個事,一時百感交集,說:“琬琰,多謝你了。”

張琬琰哼了一聲:“算了吧,你不怪我插手壞了你的好事,彆見了我就跟見鬼似的,我就謝天謝地了。”

她說完,拿回梳子,繼續對著鏡子梳頭。

白鏡堂年輕時,和這世上的大多數男子一樣,向往的是綠鬢視草、紅袖添香,愛的是溫柔貼心、柳絮才高。後來被迫娶了張琬琰。張家女兒的容貌,自然也是好的,人也能乾,但她的性格,他卻不是很喜歡,這麼多年,雖和柳氏再無往來,但夫婦從無交心。現在從前的人突然冒了出來,境況堪憐,向自己求助,畢竟是舊日心頭白月光,雖然沒想過要怎麼樣,但對柳氏,確實存了幾分憐惜遺憾之心。本一直擔心張琬琰要抓住這個大鬨,沒想到最後竟這樣處置了。

自己平日隻顧在外頭忙,她打理著這麼大的白家門麵,這回妹妹成婚,準備倉促,諸多雜事,千頭萬緒,也都是她在忙,最後妥妥帖帖,沒一處不到的地方。以前雖因她性格強硬,自己不夠耐心,夫婦間常有小口角,對她的一些言辭和舉動也不大喜歡,總覺得少了大家風範,但在柳氏沒出來前,兩人的關係也不至於冷到現在這種地步。

他詫異之餘,不禁也有點慚愧。

張琬琰現在其實不過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紀,但因為平日總是濃妝麗服,反倒顯老,這會兒卸了白天的濃妝,麵龐乾淨,看起來倒顯得年輕了不少。

他遲疑了下,慢慢地朝她走了過去,說:“琬琰,這回的事,我確實有錯,我給你陪不是,你彆見怪。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咱們晚上早些休息。你去洗澡吧,我幫你拿衣服。”

嫁進白家這麼多年,張琬琰還是頭回聽到丈夫給自己說這樣的軟話,幫自己做這樣的事,心裡半是欣喜半是心酸。

既然他借坡下驢了,自己也不是十七八歲剛嫁人不懂事的小姑娘,先前的事再抓著不放也沒意思,過去也就算了,唔了一聲。

晚上夫婦歇下,同蓋一被,一番溫存過後,說起這幾天發生的事,張琬琰歎了一聲:“我以前還不讚成爹把繡繡嫁給聶姑爺,現在看來,爹真的有先見之明。要不是聶姑爺頂著,這回廣州還不知道成什麼樣了。爹在,雖說咱們也不怕亂子,但有聶姑爺這樣的人,自然更好。”

“說出來你彆怪我,我不擔心聶姑爺,我現在擔心起咱們家的小姑奶奶了。那性子,我看著她從小到大,真的說風就是雨。彆看她現在和聶姑爺好得蜜裡調油,白天送走人的時候,一臉不舍,簡直恨不得黏上去才好,可說不定哪天翻臉不要人了呢?不是我烏鴉嘴,萬一要是被我說中,那該怎麼辦?”

白鏡堂又惱了,皺眉看著妻子:“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愛管閒事瞎操心?杞人憂天說的就是你吧?我看我妹妹,好著呢!”

張琬琰是習慣了管事,裡外一把抓。她現在是真的擔心小姑的性子,說變就變。記得她結婚前的那些天,還懶洋洋不大樂意似的。見丈夫不高興了,忙不提了,改口說:“將軍府被大炮轟爛了好幾間屋,起了火,還死了十幾口人,舅母嚇得不輕,聽說都病倒了。明天我找個空,帶繡繡去看下她吧,免得說我們沒有禮數。”

白鏡堂點頭,夫婦又閒話了幾句彆的,睡了下去。

聶載沉這一夜果然沒回。

白錦繡也是一夜沒睡好覺,一聽到遠處傳來什麼異樣動靜就躺不住,非要爬下床跑到窗戶邊去看個究竟,唯恐又是哪裡在放炮打槍,這一夜睡睡醒醒,第二天也不想起來,睡到了九點多,張琬琰叫人來敲了好幾次門,才無精打采地下來吃東西,聽她說和自己去看舅母,自然說好。

“那行,收拾好了就過去吧。早去早回,了一樁事。”

和自己的悶悶不樂恰成對比,嫂子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容光煥發的,好久沒見她這樣了。

白錦繡哦了一聲,吃了幾口回到房間,在衣櫃裡挑來挑去,挑了件顏色明亮的漂亮新衣穿了起來,又化了個精致的妝容,對鏡自照,簡直是豔光四射絕代佳人,新婚燕爾的滋潤,處處寫在臉上,這才滿意了,跟張琬琰出了門。姑嫂坐馬車到將軍府,被管事迎進去,來到舅母的屋。

舅母果然病了,人躺在床上,頭上包了塊帕,臉色蠟黃,看起來有氣沒力的,丁婉玉坐在床邊,正拭著淚,聽到管事在門外說白家姑嫂二人來了,忙撇過頭,用帕子飛快地擦了擦眼睛,起身迎了出去。

“表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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