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張琬琰,又轉向白錦繡,目光飛快地掠過她的全身,從頭到腳。
“表妹!”
她麵露微笑,但笑容確實有些勉強,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
作為搶男人之戰的勝利一方,白錦繡自然展現出勝利者該有的風度,微笑著叫她表姐,問舅母的身體情況。
“姨母那晚上受了點驚嚇,有點不適。已經看過郎中了,也吃了安神定心的藥,再休息兩天,應當就會好了。”
張琬琰進去,坐到了將軍夫人的床邊,連聲安慰,又罵顧家和那些鬨騰不停的新黨人,說:“要不是現在朝廷難,摁下葫蘆起來瓢,兒子乾出了殺頭刨祖墳的事,還能容老子在舅舅眼皮子底下猖獗?舅母你彆氣,自己身子要緊,那些人啊,老天遲早看不過眼要收的!”
舅母的目光落到白錦繡的身上,顫巍巍地坐起來,張琬琰忙搶著扶她,往她腰後塞了個靠枕。
舅母坐定,叫白錦繡來到自己邊上,說:“繡繡,你舅舅平日待你怎樣?”
“舅舅對我極好。”白錦繡應道。
舅母死死地攥住她的手:“繡繡,你回去了幫你舅舅個忙,和聶載沉好好說說,叫他務必幫著守好廣州!你舅舅從前得罪了不少亂黨,他們都恨他,廣州要是守不住,亂黨殺進來,我們一家子都會沒命!你表哥聽說了家裡的亂子,要回來,你舅舅也不許他回。可是北邊眼瞅著也是不能待了。要是廣州再丟了,可教我們怎麼活啊!”
舅母流下了眼淚。
白錦繡沉默。
“舅母求求你了!”夫人掙紮著,使勁地攥著她的手,攥得白錦繡的手都疼了。
她遲疑了下,說:“不管接下來怎麼樣,舅母你放心,都是一家人,我爹還有載沉,一定不會不管舅舅舅母你們的。”
將軍夫人聽了,慢慢地鬆開了她的手,躺了回去,臉朝裡,冷笑似地自言自語:“我今天算是知道了,都白疼了!全是沒良心的。大難臨頭各自飛,說的不就是現在嗎?”
白錦繡沒說話。一旁的張琬琰一聽,不高興了,變了臉,說:“舅母你這是什麼話?我是聽說你這邊前夜出了大事,你也嚇病了,這才特意拉著剛新婚沒兩天的小姑子上門探望,誠心誠意,你說話這一頓嗆,是欺負我小姑子臉嫩是吧?有這樣做長輩的嗎?還什麼白疼不白疼。就說前夜,要不是我們家聶姑爺及時趕到救了舅舅,舅母你這會兒還能躺在這裡落我們的臉?”
她站了起來。
“繡繡,走了!”
她說完,拉起白錦繡的手就走。
將軍夫人含羞帶愧,用手帕捂住嘴不停掉淚。丁婉玉急忙攔住張琬琰,帶著笑臉替自己姨母賠禮,說她是驚嚇過度,整夜無眠,以致說話亂了心神,叫兩人不要見怪。
張琬琰這才轉怒為笑,又回去安慰了將軍夫人幾句,最後被丁婉玉送了出來。
張琬琰帶著小姑子坐馬車回家,評論道:“丁婉玉倒是會做人,不過沒用,命不好!不像繡繡你,生下來就是小福星,給爹免了場大災不說,現在該嫁人了,天上就掉下個聶姑爺。你先前還不肯嫁呢,是你的,你推都推不開!”
她握住了小姑的手,笑眯眯地看著她:“繡繡,這麼好的姻緣,彆人求都求不來,你可要好好把握啊,千萬不要耍孩子脾氣了,知道嗎?”
聶載沉自然是哪哪都好,裡裡外外,床上床下。他的好,也沒人比自己更清楚。但白錦繡可不想讓張琬琰知道聶載沉不是她命好老天爺推著自個長腿就跑到麵前非塞給她不可的,而是她費儘心機不要臉皮強行倒貼才弄到了手。
她一聲不吭。
張琬琰說完,拍了拍小姑子的手,又想起將軍夫人剛才的話,心裡還是有點氣,哼了一聲:“不是我詛咒,我看這大清,過兩天就要玩完,看你舅母還怎麼擺譜!”
白家少奶奶張琬琰的嘴,厲害賽過西洋聖經裡的以利亞,不但先知先覺,連時間都精準得嚇人。
聶載沉是在當天傍晚回家的,風塵仆仆,一回來,就直接去了白成山的書房,翁婿兩人在書房裡說了大約半個小時的話,白錦繡看到他從書房裡出來,又直接出了門。
白錦繡憋不住,來到書房找父親,問聶載沉剛才和他都說了什麼,現在又去了哪裡。
白成山手拄著拐杖,站在西牆的一扇窗前,眺望著遠處天空儘頭的灰暗暮色,身影凝佇許久,緩緩地道:“廣州也要變天了。載沉去替你舅舅安排後路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