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戀戀浮城 蓬萊客 9449 字 8個月前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白錦繡跟著聶載沉回到家中。

她昨晚沒睡好,現在有點困倦。他安置好她,自己也陪著她睡了下來,但又歉疚地向她解釋,說等下他又要走了。今天還有重要的事,他在九點前必須回去。

在嫁給他之前,白錦繡真的不會相信,自己的心胸竟然能夠大度到這個程度。

聽他說又要走了,她心裡是有些失落,但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心疼他累,要他再抓緊時間休息下,她先不睡了,到點會叫他起來。等他走了,她再補覺就是。

所有的失落、難過和委屈,她自己都能消化掉。就和聶載沉另外放在衣櫃裡的他母親做給他的衣物和她送他他卻從未用過的那塊金表一樣,想起來雖然心裡就像有根刺,但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白錦繡真的想他開心。

和自己結婚,要是能讓他感到開心,也就是她最大的開心了。

她真的願意為他做任何事,隻要她能做得到。

聶載沉是懷著對她的歉疚和慶幸之情而離開的。歉疚是自然的,而之所以慶幸,是聶載沉以前真的沒想到,她竟能這麼地體貼自己,他甚至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但是現在他事情真的太多,一忙起來,確實也就沒有心思再顧彆的了。很快,兩天之後,就是會議召開的日子。

這個會議非常突然。肇慶的朱鐵生、惠州的馬宏輝、潮州的劉繼祖、清遠的宗敬先等人,原本要麼是清廷的地方總兵、統製,要麼是世家豪強。趁幾個月前清廷覆滅的大亂起勢占領地方,靠著手中兵馬做了一方頭號人物。自然了,人人毫不猶豫哢嚓一下剪掉辮子,掛上新的旗幟,一夜之間,全都成了新黨人物。

和地方頭號人物陳濟南不一樣的是,他們手中的槍不夠。人馬好拉,想弄槍卻不是容易的事。錢是個大問題。很多地方本就窮,百姓又早被清廷反複搜刮,稅收就那麼點,能養著人馬就不錯了,實在沒有多餘的錢去弄槍。

而聶載沉不但憑著先天優勢手中握著原新軍的主力,現在又是廣州臨時司令部的司令,相當於前清廣州將軍,還兼了總督的行政,地位淩駕,他突然要他們來廣州開會,電報語氣又很強硬,眾人不敢不給這個麵子,但又不甘心就這麼來開會。

要是老老實實來,就表示他們服從了他的權力。而一旦服從,就意味著往後要失去最重要的自主權。所以在收到電報後,相互暗中商量了下,決定如期參加會議,看看那個姓聶的小子到底想乾什麼,但必須帶著自己的警衛營入廣州,兵馬也跟隨在後,起一個威懾的作用。

這一天,各地十幾名代表,如期陸續抵達廣州。聶載沉早就獲悉他們帶著警衛營來,隊伍也在後頭,光朱鐵生的警衛營就有幾百人,個個持槍,耀武揚威,排場很大。

他任由警衛營入城,自己也沒露麵,隻安排人將眾人接入,包下了一間條件不錯的大旅館,讓各地代表入住後,當晚於大三|元設宴,由方大春和司令部秘書官代表自己替他們接風洗塵。

眾人都十分防備,哪裡有心思吃飯喝酒,走了個過場。第二天早上,被告知會議在西營召開,帶著人就去了。

西營大門大開,衛兵也沒有阻攔眾人的警衛,朱鐵生馬宏輝等人進去,到了會議室。

說好的九點開會,聶載沉人卻沒到,隻有幾個一看就是軍校學生的青澀士兵忙著倒茶,分煙,招呼他們。

昨晚聶載沉沒親自為他們接風,眾人心裡就不快了,現在見他開會竟還遲到,更是惱怒。但人都來了,也隻能等,等了許久,還是不見他來,沉不住氣了,有人拍桌罵娘,有人抬腳要走,走到門口,卻被一隊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持槍衛兵給攔住。領隊的軍官微笑道:“聶司令早上臨時另外有事,一時來不了,命卑職給各位將軍賠禮,請將軍們再稍等,他很快就到。”

眾人罵娘,強行要出去,有拔槍恫嚇的,也有高聲叫自己警衛來的,會議室的大門前亂成一團。

那軍官見狀,竟沉下臉,做了個手勢。衛兵倏然列隊,齊齊舉槍,整齊地拉下槍栓,幾十條槍口,刹那全都對準了會議室的大門。

“這裡是西營!誰敢鬨事?”軍官冷冷地道。

眾人全都驚呆了,等反應過來,脾氣暴躁的,當場就跳了起來,讓衛兵衝自己開槍。正鬨得厲害,馬宏輝喊道:“姓聶的來了!”

眾人看去,見一個身穿軍服的年輕人出現在了走廊裡,正朝這邊大步走來。

沒見過聶載沉人的,之前也在報紙上看過他的照片。眾人這才停了吵鬨,紛紛看向朱鐵生。

肇慶是前清地方力量相對強大的地區,朱鐵生在肇慶當了多年的統製,清廷一倒,他立刻棄暗投明,現在也是地方除陳濟南之外的二號人物,比馬宏輝劉繼祖這些人沉得住氣。剛才也沒鬨,現在見聶載沉現身了,才冷笑道:“聶司令,我們這幫老兄弟是給你麵子,今天才過來開會的。你給我們弄這麼一個下馬威,是不是有點不厚道了?”

聶載沉命令衛兵收槍,笑道:“早上臨時有事,這才來遲了,下麵的人又不懂規矩,得罪各位前輩了,我給諸位賠禮。”

他說完,走了進去。

眾人相互看了幾眼,忍氣跟了進去,各自重新入座。

聶載沉單獨坐在長方形會議桌的主位上,目光掠過坐在自己左右的人,微笑道:“清廷覆滅,民國成立,不但順應時代,也是民心所向。民心向來思統,所以我今天請諸位來,就是商量怎麼規劃這塊南疆寶地,保證日後統一行動,免得各自為政紛爭不斷。我想先聽聽你們的意思。”

他話音落下。下頭沒有一人發聲,有的自顧抽煙,有的麵露冷笑。

聶載沉不動聲色,繼續道:“那我就說了。全省現狀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我聽說現在各地稅賦也都各自流入地方腰包,去向不明,這不是好事。特殊時期,廣州司令部身兼數職,要擔負全省的財政,除了軍事費,還有各種民生支出。光靠廣州稅賦,實話說非常吃緊,再養著你們地方那麼多人馬,很不合理。必須整合改編,把錢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我粗略統計過,除去陳濟南部,你們手裡加起來有三萬多人,人數過於臃腫,沒必要全部保留。所以我決定精簡成一個加強師,每個地方隻保留必要的一個保衛團,人數不超一千,定下一個用兵標準,將不合標準的全部裁掉!往後地方稅收也統一上繳,隻留一個團的軍餉,其餘收歸廣州,按製撥返。”

會議室裡的人臉色大變。馬宏輝立刻道:“姓聶的,你憑什麼這麼決定了?不是說叫我們來商量嗎?”

聶載沉笑道:“剛才我請你們發言,你們全都不說話。你們沒意見,那就我來定,有問題嗎?”

劉繼祖一把甩了手裡的香煙,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老子沒空陪你玩過家家。姓聶的小子,你自己玩吧!”

剩下的人也大聲嘲笑,紛紛跟著站了起來,一起朝外走去。

聶載沉靠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道:“諸位都是大忙人,好不容易把你們請來這裡,不談出一個結果,你們覺得我會讓你們走嗎?”

他語氣平淡,但威脅之意卻撲麵而來。

眾人一愣,停住腳步,轉頭盯著聶載沉。

“姓聶的,你敢?”

聶載沉說:“你們的警衛營剛進來就被繳槍了。至於外頭的那些人馬,就算對你們忠心耿耿,錢也沒法收買,但我要是真想對你們不利,恐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眾人臉色大變。朱鐵生城府再深,對著這麼咄咄逼人的一個後輩,也是忍耐不住了,猛地拍案而起。

“聶載沉,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們今天即便全都沒了,你以為你日後就能高枕無憂?”

聶載沉自然不會真的對這些人全部下手。除人容易,但這些人在地方都盤踞多年,根深蒂固,確實就像朱鐵生說的一樣,後患無窮。

他需要的隻是殺雞儆猴。

他說:“今早我不是有事遲到了嗎?確實有點事。陳濟南今天沒來。你們知道他為什麼沒來?”

眾人原本也是心存疑慮,相互看了一眼。

劉繼祖哼了一聲:“陳統製可不像我們好說話,願意給你個麵子。沒想到你不識好歹!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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