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廣州各界名流和人士,包括以白鏡堂為首的商界實業代表,一道去到通車不久的火車站歡送大總統北上。晚上,羅公子來到白家做客,主人留飯,一道吃了晚飯,白鏡堂和他閒聊,提及早上的送行,說場麵隆重,此行又是組建政|府,關乎國運,想必會是明天全國報紙的頭版頭條。張琬琰就興致勃勃地推斷作為民國功臣之一的聶載沉,此行會被委任為什麼官職。
白錦繡知道她是說給自己聽的。沒怎麼上心。現在東山的那個紡織廠才是她最關心的,就好比生活裡出現了一個新的愛人,令她激情無限。工廠從前生產的是洋毛巾之類的東西,她計劃照自己的想法改成一間服裝廠,設備、管理人員和工人都差不多了,很快就能正式開工。她喜歡漂亮的衣服。把自己的設計變成實際,想想就令人期待。
她照舊忙忙碌碌,每天早出晚歸。
張琬琰最關心的是她和聶載沉的事,至於這事,起先還以為她隻是三分鐘熱度,沒想到她竟仿佛來真的,對那個事竟絕口不提,心裡十分失望,但聶載沉現在又不在廣州,她也是無計可施,隻能盼他早點回來,到時候再另外怎麼想法讓兩人和好。
白錦繡知道嫂子在打什麼主意,反正和她說不清。好多事情,自己說服不了她,就好似她也說服不了自己一樣,也就不管她了,一心撲在工廠裡。隻在這天,大約是在聶載沉離開廣州一周之後,某婦女進步協會邀她以夫人的身份參加一場募捐活動。
她現在還沒法拒絕,就去參加了。午後回來,見還有半天時間,換了身衣服,想去東山工廠,客廳裡響起電話,下人接起,叫她,說是司令部裡打來的。
白錦繡蹙了蹙眉,走過去接了。
電話是秘書官打來的,說是司令老家來了一個人,打聽著找了過去,說司令的母親在家裡出了點事,急著要他回家。因為司令不在,秘書官就打給了白錦繡。
白錦繡一怔,立刻說道:“知道了,我馬上來!”
她放下電話,叫司機開車送自己去司令部,很快就趕到了。
秘書官正等在司令部的大門之外,顯得有點焦急,見她來了,急忙跑上來接,朝她敬了個禮。
“他母親出什麼事了?”白錦繡一下車就問。
“說是摔了一跤,有點嚴重。”
“來的人呢?快帶我去!”
秘書官將她帶到會客室。裡麵有個腳穿布鞋,身子隻挨著半邊椅麵坐的鄉下中年男子,看起來老實巴交,顯得十分拘謹,見秘書官領著一個穿著華美衣裳帶著一身香風的年輕美麗太太進來,他急忙從椅子上了起來,不敢多看,隻朝她鞠躬,叫她夫人。
“你是誰?老夫人出什麼事了?”白錦繡問他。
來人是石頭父親,用帶著濃重口音的官話說,差不多兩個月前,外頭來了個人探望聶母,帶了好些禮物,那人走了後,聶母就顯得心事重重,前些時日,她出去到河邊洗衣服,不小心摔了一跤,人昏迷過去。鄉人急忙去縣城裡請來郎中醫治,見效甚微,怕她出事,石頭父親就趕來廣州,打聽到聶載沉在這裡,今天找了過來。
“多久前摔傷的?”白錦繡問。
“我在路上也走了二十來天,算起來快一個月了。”
白錦繡眉頭緊皺。
“夫人,要不要發個電報給司令?”秘書官問。
“不必了!他知道了也回不來,沒必要讓他分心!”白錦繡說。
“是,是!夫人說的是!”秘書官連連點頭。
“那老夫人那邊……”
“我叫上醫生,我過去!”
沒有半分猶豫,白錦繡立刻就做了決定。
“好,好,有什麼需要,夫人儘管吩咐卑職!”
白錦繡叫他先招待石頭父親休息,自己出了司令部,立刻就叫來了廣州一個醫術精湛的有名的西醫,把聶母的情況向他說明,讓他帶上一切可能需要用得到的最好的醫藥和設備,隨自己馬上動身去往滇西。
她開口召喚,就算路途遙遠,醫生又怎敢不從,一口答應,說明早就可以帶著護士上路。
白錦繡打電話都工廠交待了事情,回到家裡,收拾隨身之物。
張琬琰正好在家,跟了進來:“你收拾東西乾什麼?又去哪兒?”
“嫂子,我要去雲南,出趟遠門,工廠的事。”她不想和嫂子說自己要去哪裡,免得她想太多,誤會。
張琬琰哎呀一聲,百般阻撓,最後自然是失敗,雙手叉胸,不高興地問:“那你去多久?”
“說不準,快則月餘吧。”她隨口說道。
阿生那天提過一句,去那裡不但路途遙遠,中間還有很多山地,道路難行,甚至要穿過懸崖古道。火車也隻通前頭的一小段路,後頭全靠原始畜力,在路上很費時間。
張琬琰抱怨個不停,見小姑根本不理睬自己,無可奈何,隻好說:“那地方太遠,你非要去,那就帶上人手!我叫家裡管事……”
“不行,還是叫司令部派兵送你去!”
這個白錦繡沒反對。張琬琰一邊抱怨,一邊出去往司令部打電話找秘書官。
這一夜,白錦繡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終於熬到天亮,在微明的晨曦裡,帶著準時趕來的醫生和一隊秘書官從警衛營裡挑出的衛兵,匆忙踏上了去往滇西的路。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