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嶼?”
瞥眼看去,賀嶼看到安明晦拉著還驚魂未定的李程嶽走向這邊,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看起來既柔和又不知畏懼,對於他此刻的異常似乎毫無察覺,一步步地向著這邊走來。
——殺了他。
——殺了他們。
“你沒事就好,我們先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吧,這外麵看起來好像有點……”說著,安明晦看了一眼在稍遠處遊蕩的怨靈,又轉頭看向賀嶼,同時在他麵前站定了下來,“之後要怎麼辦也還需要仔細商量一下,我們走吧?”
賀嶼握著劍柄的手指微動,手掌下意識地發力握緊。
下一秒,一隻手掌突然蓋住了他的雙眼,從手指的縫隙中他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人還在微笑著,湊到他耳邊用氣音小聲道:“眼睛變紅了,小心不要嚇到彆人了,我的小學弟還站在後麵呢?”
最後總歸是要從這個地方離開的,到了那時候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回歸現實,所以在此之前還是讓儘量少的人知道賀嶼非人類的身份比較好。
“我不知道怎麼才能幫助你平靜下來,就隻能麻煩你自己控製一下了。”
賀嶼皺起眉頭,心裡覺得這個人真是傻得沒救了,連逃跑的眼色都沒有,竟然還要即將行凶的人克製一下。殺戮的欲.望依然沒有平息,但他又實在不想動麵前這個溫和到有點傻的人,便把注意力轉向了站在安明晦身後的李程嶽,提著劍的手腕微微一提。
這一次安明晦倒是非常敏銳地察覺出了他的意圖,快速地伸出手按住了賀嶼執劍的那隻手,然後不顧對方的抗拒,拉著賀嶼的手讓那柄劍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麼大的動作想不被身後的學弟看到是不太可能了,果然,他很快就聽見李程嶽驚呼道:“學長?!”
安明晦轉過頭回給仿若驚弓之鳥的小學弟一個從容的微笑:“沒關係,我們隻是在開玩笑。”
轉過頭之後,他才繼續對賀嶼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想要殺人的話,就像這樣用劍抵著我,會不會覺得好一點?”
賀嶼覺得安明晦簡直是瘋了,事實上他也確實這麼說出口了。
“沒有瘋,我是很認真的,你看你現在不就好多了嗎?”垂眼看了看賀嶼的手腕,安明晦的笑意又擴大了幾分,“賀嶼,你的手有點顫抖,你的劍好像也在發抖。”
無法反駁。
可是賀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分明是認識不久的人,可是竟然能夠破天荒地讓他對殺戮感到了恐懼,甚至對那柄作為自己本體的長劍生出排斥之意。
還有毫無緣由的怒火。
“在你看來,那個人類有這麼重要?重要到徹底死了也沒關係?”賀嶼的語氣莫名陰沉,“你們不過是剛剛見麵。”
“可是我怎麼知道在以後他不會成為我的同伴,我的摯友,甚至我的愛人呢?”
賀嶼的眼底再次閃過一絲暗紅的光。
“好了,彆生氣,我隻是開玩笑。”鬆開拉著賀嶼的手,安明晦隨手拍了拍對方的腦袋,笑著道歉,“我隻是相信你不會傷害我。”
“如果我真的殺了你呢?”賀嶼不能理解他這種毫無緣由的自信,但還是下意識地在第一時間收回了自己的劍。
“那麼關於我的一切就都結束了啊。”安明晦回答得很快,微笑著,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讓賀嶼難以理解卻又不由自主感到恐慌的話語,“人死了的話就什麼都結束了,什麼都做不到了。”
賀嶼沒再說話。
那樣子看起來莫名的有點委屈,安明晦被逗笑了,又安慰道:“話是這麼說,不過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還要靠你接濟才能繼續活動,所以隻要不惹你生氣,我大概是不會有什麼危險?”
雖然沒說出口,但賀嶼覺得麵前這人有時候真是有點蠻不講理,說話都不講求實際的。
因為分明就算真的被惹生氣了,他也根本做不到殺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