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皎皎的媽媽是青梅竹馬,她陪我白手起家,快要結婚前,我在一次應酬客戶時認識了沈寧,沈寧那時候是卡拉OK廳很紅的陪唱小姐……我們稀裡糊塗的有過一夜,事後有了小晚,沈寧因此逼我結婚……”
裴晉誠說到這裡深深的歎了口氣,捂住臉,“可結婚後我才知道,那晚是她在我的酒裡下了藥,否則我根本不會!我們根本不合適……她賭博,混跡夜場,我們幾乎每天都在吵架,後來我無法忍受,還是出軌了皎皎的媽,離婚時我給了沈寧兩個選擇,三百萬加小晚歸她,或者直接五百萬走人。”
孟見哼了聲,冷笑:“她選了五百萬。”
“……是的。”裴晉誠語氣裡帶著不齒:“小晚當時不懂,隻以為是我辜負了沈寧,是,我承認我是婚內出軌,可她沈寧也不配。”
“為什麼這些內情不早點告訴寧晚?”
“怎麼告訴?”裴晉誠苦笑,“難道告訴她,她隻是沈寧用來威脅我嫁入豪門的一個籌碼?後來這個籌碼沒有價值了,她便棄之如敝履嗎?”
“……”
那樣的話,寧晚連這麼多年唯獨的一個信念都失去了。
依她剛烈的性子,會變成什麼樣,誰都不知道。
病房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病房裡,床上的人默默聽完了所有對話,在黑暗中麻木的睜開了眼。
忽然,一陣突兀的鈴聲打破了現場的沉默。
是賀承南的電話。
他身邊黑白道的門路很多,不到半小時就抽出了沈寧現在的生活軌跡——
城中某夜總會老板的情人之一,因為生了個男孩,頗受寵愛,之前一直養在新加坡,近期回國,大有要轉正的趨勢。
沈開富聽完後不爭氣的摔拐杖:“我沈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個沒臉沒皮的東西!”
沈池隻能默默的扶著他:“爺爺,彆動氣……”
按照孟見的性格,馬上把沈寧綁到麵前來打上一頓都不解氣,他捧在心尖上的人隻不過分開了一天就變成這樣,他壓著滿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泄,卻還要拚命忍下,隻因為醫生說:
“要解除應激源,解開心結,不能再受刺激。”
如果現在全盤托出真相,寧晚的精神狀態會不會進一步受到影響,誰也不能肯定。
所以最後大家決定,在寧晚恢複前,沈寧的事先不主動提,等她的狀態好轉過來,如果她自己有意問,再酌情告訴她。
等離開這裡上了大學,等和孟見結了婚,等她的承受能力再強一些,這些複雜的事,或許接受起來就不再那麼難了。
事情暫時商議出了結果,幾家人的心情稍稍平複下來,正商量著要怎麼輪流照顧寧晚,房裡忽然傳來杯子碎地的聲音。
孟見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第一個衝過去打開房門。
他以為會出現電視中狗血的例如拿碎片割手腕之類的畫麵,可進去後還好,寧晚似乎隻是想喝水,不小心碰倒了杯子。
稀稀拉拉的進來一大堆人,氧氣瞬間被分散走了許多,空氣變得稀薄,孟見趕緊上去抱住寧晚,然後回頭跟眾人說:“你們都走,我留下就行了。”
……
人都走了,孟見把刺眼的白熾燈關掉,隻留了一盞小台燈。
他重新倒了一杯水,坐到寧晚身邊,吹了吹,才聲音輕輕的說:“我喂你好嗎?”
寧晚雖然還是沒有說話,卻終於給了他一點反應。
她點了點頭,身體朝孟見懷裡靠過去。
“……”
孟見對她突然的回應又驚又喜,仔細的把水杯送到她嘴邊,慢慢看她喝完一杯水。
暗黃的小台燈下,寧晚臉上被暈染出一層柔潤的光,看上去終於不再是觸目的白。
“還要嗎?”孟見拿著杯子問。
“不了。”
寧晚忽然開了口。
聲音淡淡的,有些沙啞,像被壓榨了所有,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
她動作緩慢的似乎想要起來,可剛動了動就被胸口襲來的劇烈痛感給頓住,寧晚吃力的倒在孟見懷裡,忽地自嘲的笑,“原來這麼疼啊……我居然沒有感覺。”
寧晚輕描淡寫的樣子讓孟見心疼極了,他繞到床這邊抱住她,“你要去哪,我幫你。”
“我沒事。”寧晚乾脆就沒有再動,頓了頓,去拉孟見的手:“真的沒事。”
炎熱的夏季,寧晚的手卻是冰冷的,孟見心中如蟻蝕骨,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他隻能蹲在她身邊,緊緊握在那雙手,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的手。
和她碎了的心。
寧晚安靜的坐在床上,頭微微側過去看窗外,許久後才緩緩開口:“孟見你看。”
孟見微怔,轉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夜幕低垂,和睦醫院的對麵是一座高層居民小區,亮著星星點點的燈,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特彆的。
“看什麼?”孟見問。
寧晚出神的盯著對麵,喃喃道:“看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
她把手伸到空中,纖細手指動了動,像是要抓住什麼,可最後還是無力的垂了下來。
輕輕扯了扯嘴角,寧晚淡笑著說:“你看到了嗎……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是屬於我的。”
“寧晚……”孟見心隱隱的刺痛了一瞬,心中百味陳雜。
他一直以為寧晚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可就在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了上天安排他們遇見的原因,明白了自己這份喜歡的責任。
他把她緊緊抱到懷裡,吻著她的額:
“就算沒有屬於你的。”
“但總會有一盞……是屬於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