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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1950 紅葉似火 16470 字 8個月前

“回來了……不是,你的火腿腸怎麼沒賣出去?”老板娘看到覃秀芳水桶裡碼得整整齊齊的火腿腸,詫異極了,“是有人搶你生意嗎?”

覃秀芳坐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去,按住心頭的火氣:“彆提了,被人盯上了,今天四個地痞流氓在我攤子上生事,搞得客人都不敢來。”

老板娘是個暴脾氣,一聽就火了:“去他娘的,什麼東西,敲詐勒索到你頭上了,讓你姐夫明天去會會他們。”

姐夫雖然看起來挺壯的,但到底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要是他出了什麼事,覃秀芳怎麼向老板娘交代?

她趕緊拒絕了:“彆,還用不著臟了姐夫的手!”

老板娘坐到她對麵:“那你怎麼辦?難道烤腸都砸自己手裡?”

覃秀芳搖頭:“這個不是問題,現在天氣還很冷,能放幾天,大不了我開店天天賣烤腸,要不了幾天也能賣完,但我咽不下這口氣。”

老板娘也很生氣,但她理智地勸覃秀芳:“算了,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麵討生活,人平安最要緊,彆跟他們計較了,既然開店能賣完,那明天就繼續開店,好在你的店鋪離部隊近,他們不敢輕易過來找你麻煩。”

這自然是最輕省安全的做法。但她以後遇到這種事也隻能退讓嗎?難道就沒有彆的法子?而且這些人盯上的是火腿腸的做法,在廟會沒得逞,誰能保證他們以後不會來飯店搗亂?

退一時也未必風平浪靜,那她為什麼要退?

覃秀芳放下了茶杯,抬頭問老板娘:“虞姐,你跟姐夫認識的人多,能幫我個忙嗎?”

老板娘一口應下:“你說!”

覃秀芳附到她耳邊,悄聲說:“我給你錢,你給我雇幾個……”

老板娘聽後大笑:“你這主意可真餿,不過乾得好,惡人就得惡人磨,對付這些不要臉的就該這麼乾!”

***

翌日,覃秀芳去得比較晚,到的時候,戲班子都開唱了,班主瞅見她過來,似是鬆了一口氣:“哎呀,怎麼這個點才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覃秀芳一邊從車子上把東西拿下來,一邊淡笑:“怎麼會,我們可是簽訂了契書的!”

“也是。”班主滴溜溜的眼珠子先是在她的臉上打轉,見她似乎不受昨日事情的影響,心道這小妮子倒是挺沉得住氣的嘛。他眼睛轉了一圈,瞄到了兩個大木桶,訝異地挑了挑眉:“你今天帶的烤腸更多了呀!”

還以為這小妮子今天會減少分量呢,畢竟她昨天就沒賣多少出去。

覃秀芳苦惱地說:“沒辦法,都做好了,成本在那裡呢,賣不出去就要砸我手裡,虧大了,這不賣不行啊。”

聞言,班主歎道:“你也是不容易,希望昨天那幾個家夥彆來搗亂了。”

“希望吧。”覃秀芳嘴上應和道,但心裡卻不抱希望。這些地痞流氓白守了她一天,沒達到目的怎麼會罷休,今天隻會比昨天更變本加厲。

果然,十點多,昨天那四個人又來了,手裡依舊提著棍子,吊兒郎當的,看到覃秀芳,眯眯眼就偏頭色眯眯地說:“妹子,想好沒啊?跟了哥,以後有人罩著你,你就什麼都不怕了,生意也可以做得更大了。”

覃秀芳不搭理他,舉起烤得香噴噴的烤腸喊道:“賣烤腸了,好吃的火腿腸……”

“我說妹子,你彆費力氣了,沒人會買你的,留點力氣陪哥哥玩吧!”眯眯眼笑嘻嘻地說道,幾人威脅的目光掃過每一個盯著攤子的人,明晃晃地告訴覃秀芳,除非她妥協,不然這烤腸就彆想賣了。

但今天他們偏遇到了個不信邪的。

一個頭發花白拄著拐杖的老人慢吞吞地走過他們麵前,掏出兩百塊錢,遞給覃秀芳:“我買四根烤腸!”

“好的,你稍等!”覃秀芳麻利地挑了四根給老人。

老人接過烤腸轉身走了十幾米遠,將烤腸遞給了一對母子,然後對方給了他220塊。

他樂嗬嗬地收了錢,又跟另外一個人說了句什麼,緊接著又拄著拐杖走了過來,對覃秀芳說:“再來三根烤腸。”

四個混混的臉色鐵青,這個老頭子完全無視了他們,故意來拆台賺差價,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要讓他一直在這裡倒貨,他們站在這裡還有什麼用?覃秀芳的烤腸一樣能賣完,不行,必須得把轟走。

鷹鉤鼻拿著棍子,往老頭麵前一晃,戳在老人的胸口:“乾什麼的?滾開,彆在這裡礙老子的事。”

“啊?”老人痛呼一聲,驚恐地倒在了地上,抱著胸口發出痛苦的哀嚎,“救救我,救救我……”

不是,他就用棍子戳了一下而已,至於嗎?

鷹鉤鼻先是一愣,然後得意地笑了:“你個老東西,讓你多事,知道我的厲害了……”

啪!一磚頭從他背後砸了過來,直接砸到他的背上,痛得鷹鉤鼻一個趔趄,頭低頭,門牙好巧不巧磕到了自己手裡的棍子上,直接磕掉一個牙齒。

“峰哥!”另外三個混趕緊扶起了鷹鉤鼻,怒瞪著來人,“你乾什麼?”

鷹鉤鼻吐了一口血沫子,微眯起眼,陰沉地盯著對方:“我沒惹你吧!”

來的也是一群漢子,粗略一數有七八個,個個虎背熊腰,手裡拿著磚頭,斧頭的,裝備比鷹鉤鼻四人精良得多。為首那個更是人狠話不多,都沒搭理鷹鉤鼻的問話,直接一揮手:“打,敢揍我們阿爹,給他點顏色瞧瞧!”

這群人蜂擁上去,逮著四個混混就揍,兩個揍一個,武器又比鷹鉤鼻他們的木棍厲害,而且一個個下手毫不手軟,乾脆又利落。

隔了十來米遠,覃秀芳都能聽到骨頭被打斷的聲音,混合著四個混混的慘叫,格外瘮人。她麵上一片惶惶之色,內心卻異常的平靜。對付這種混不吝的,就得靠武力,以暴製暴,跟他們講道理是沒用的。她打不過,但她可以花錢讓人揍,還真是痛快!

四個混混被揍得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隻能躺在地上不停地哀嚎求饒:“饒了我們,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再也沒麵對覃秀芳時的那種囂張跋扈。

這動靜太大,惹得不少人連戲都不看了,紛紛湊了過來看熱鬨,同時詢問其他人是怎麼回事。

“這四個混混太霸道了唄,不讓那個老大爺買烤腸,把老大爺打得倒在了地上,這不人家兒子找上門來尋仇了。”

“那活該,連那麼大年紀的人都下得了手,該打!”

“可不是,他們攔著人姑娘的攤子上,我孫子想吃根烤腸都不敢去買!”

“就是,太霸道了,肯定是看人一個姑娘家,好欺負,眼紅人家的生意就找人家麻煩。這下好了,碰上鐵釘子了吧,活該!”

“這就叫惡有惡報,天道好輪回!”

……

秦渝在人群中聽到這番議論,嘴角抽了抽,這可不是什麼天道好輪回,而是事在人為。

他瞥了一眼麵上害怕,眼底卻一片平靜,甚至稱得上冷漠的覃秀芳,約莫猜到了怎麼回事。

她倒是聰明,知道用以惡製惡的方法,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解了她鋪子被困之圍,自己也沒暴露,換了自己在她這個位置和年齡也未必有她做得好。

就如毛政委所說,她的見識,她的做派,都不像是從小生活在閉塞鄉村,沒有任何見識的姑娘。她比他見過的許多姑娘都要勤勞、聰明、果斷,而且還有勇有謀,說話行事都落落大方。

秦渝眼底浮起了淡淡的讚許,不管她是不是他的妹妹,她有過什麼樣的經曆和奇遇,隻要她不是敵人,他都願意幫她一把,自助者,人應助之。她值得!

等幾個混混被打得他們爹媽都認不出來了,秦渝才衝自己的勤務員郝豐抬了抬下巴。

等候在一旁的郝豐收到指令,立即帶著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上前,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

“住手,怎麼回事?”

似是沒想到這種雞毛蒜皮的市井之爭會驚動部隊,幾兄弟嚇了一跳,趕緊住手,指著躺在地上哀嚎的老人說:“他們打了我爹!”

最小的那個扶著老人,抹了一把眼睛:“我爹都七十多歲了,他們都能下手,把我爹打成這樣,他們這群魚肉相鄰的畜生,解放軍同誌,請你為我們做主。”

老人適時地發出一道呻、吟:“哎喲,哎喲,我好痛,解放軍同誌,你可要為我作主啊!”

郝豐眼睛跳了跳,這老頭子可真是個戲精,真疼成這樣了還不去醫院?還有力氣告狀?

咳了一聲,郝豐環顧了四周一眼問道:“是這樣的嗎?”

沒人出聲,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私底下說說是一回事,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站出來指認這幾個混混,回頭難保這幾個混混會打擊報複自己。誰也不想因為陌生人惹上這樣的麻煩。

須臾,覃秀芳站了出來,不疾不徐地說:“我親眼看到,是他拿棍子打在老人的胸口,老人受傷摔到了地上。”

鬼精靈的小誌也從人群裡鑽了出來,指著地上的四個男人大聲說:“對,我也看到了,就是他們先打的人,他們是壞人。”

有了他們倆做人證,也沒人反對,郝豐手一揮:“帶回去,隆西你去幫忙把老人送去醫院,醫療費也算到這四個人的頭上。”

等人都帶走後,郝豐犀利的目光掃過人群,高聲說:“如今是新中.國,新社會了,不準欺壓百姓魚肉相鄰,收保護費什麼的,搞舊社會那一套。但凡有尋釁滋事的,重懲不饒,望大家引以為戒!”

人群裡好些個對覃秀芳生意眼紅的人聽到這話都縮了縮脖子。再想到鷹鉤鼻四個家夥挨了一頓胖揍還得賠錢被抓,等待他們的不知道是什麼命運,本來還有歪心思都暫時偃旗息鼓了。

郝豐個頭高,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譏誚地勾起唇,帶著人如來時那樣迅速地離開了。

見事情已經了解了,秦渝也混在人群裡離開了廟會。從頭到尾,他都沒露一次麵,既然覃秀芳能自己解決這個事,他還是彆出麵的好,不然若是被雲狐的人發現他對覃秀芳的關注,搞不好會給她呆來危險。

覃秀芳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她,抬起頭找了一圈又沒找到人。她的心思很快就轉到了突然出現的郝豐身上。

這段時間為了肅清潛藏在城裡的反動分子,部隊裡人手挺緊的,他們能特意來管廟會打架這個事,挺稀奇的。

她思來想去,這事她昨天也就跟吳輝提過一嘴,莫非是他托人幫的忙?那自己回頭得好好謝謝他。

幾個擾事的混混走了,覃秀芳的攤子前馬上熱鬨了起來。昨天就想吃烤腸沒吃上的孩子們這會兒聚在攤子前不肯走,連戲都不看了。他們不看,大人自然也隻能陪著他們排隊,於是戲班子那邊今天的人明顯少了許多,捧場的人少了,收入自然就少了。

班主抬頭看著覃秀芳攤位前排起的長龍,再看自己這邊稀稀疏疏的觀眾,心裡那個不是滋味。

心裡不爽,自然就要發泄,他瞥到竄上跑下的小誌,眉宇間浮起一抹陰沉,厲聲喝道:“小誌,跟我來!”

小誌聽到這個聲音,身體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再看班主臉色不好,心裡更加沒底了,但又不敢怠慢,隻得垂頭喪氣地跟了過去。

班主把他叫到戲班子後麵的屋子裡,一臉陰沉地瞪著小誌:“吃裡扒外的東西,天天跟著那丫頭轉,她給你什麼好處了?”

小誌覺得很委屈,怯生生地說:“班主,我沒做吃裡扒外的事……”

啪!一根道具棍子打到了他的腿上,小誌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再也不敢說話,隻能死死咬緊牙關免得哭出來,班主更生氣。

***

覃秀芳這邊忙得暈頭轉向,也沒留意到小誌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因為離得近,他們兄弟倆時常會過來幫她一把,趁著沒人的時候,覃秀芳會給他們一些吃的。他們倆總是神出鬼沒,覃秀芳也沒在意。

昨天壓抑的需求在今天得到了井噴,覃秀芳烤腸烤得兩隻手都軟了,到中午的時候,總算將今天帶來的四百多根烤腸給賣完了,但她的手也酸得差點抬不起來了。

揉了揉手腕,覃秀芳慢慢地收拾東西放到車子上,還沒弄完,班主又湊了過來,特彆羨慕:“妹子你又賣完啦,你這生意可真是太好了。”

覃秀芳扯了扯嘴角,敷衍地說:“還好。”

“你這叫還好,那我們簡直就叫沒生意,吃不起飯了。哎,還是你好啊,一個人隨隨便便都能養活,哪像我拖了一大家子,有了上頓沒下頓,哎,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班主抹了抹眼睛,彆過了頭,像是怕覃秀芳看到的樣子。

覃秀芳沒作聲。可能是因為擺攤第一天班主打過她烤腸主意的緣故,哪怕後來他一直表現得挺和善的,但覃秀芳就是對他升不起好感。

至於他說日子艱難,這年月普通人誰的日子不艱難?

見他一個大男人都掉眼淚了,覃秀芳還是沒任何的反應,班主有點惱火,訕訕地說:“哎呀,你瞧我,在你麵前說這些做啥。”

覃秀芳扯了個極淺的笑:“放心吧,這是新社會了,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這官腔走南闖北的班主聽多了,有些不屑,這可真是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小妮子。見他說什麼覃秀芳都沒多少反應,班主隻得打了聲招呼自個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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