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也笑了起來:“無甚,就是想著,劉姥姥一家原也是極好的。可如今成了啥樣?咱家一開始也是看著風光,若不是母親父親苦心經營,如今隻怕也要落魄了。”
黛玉聞言若有所思道:“你小小年紀,竟如此通透,倒比我還明白些。原我也不懂,為何母親讓我學舅媽。如今看來,若不是有舅媽在……”
探春抱緊了黛玉,嗯了一聲:“若不是有娘在,咱家興許還不如劉姥姥呢。”
黛玉笑了起來:“這就過了,再怎麼也不會不如她家。你睡不著,是想這個?那便是杞人憂天了。”
探春不知該怎麼和黛玉解釋,自己並非杞人憂天,而是有感而發。於是便隻抱著黛玉,也不說話了。
黛玉倒是來了話頭,接著道:“我睡不著,卻是因為舅媽。原就覺得,她是個極好的人,又和氣又善良。如今看來,她非但和氣善良,還為人正氣。
“我今生隻得幾年的母女緣分,原覺得是我命中不祥。可如今,能得這份不是母女甚似母女的緣分,卻更加難得珍貴。”
探春笑道:“不僅如此,還有姊妹緣分呢?”
黛玉低頭看了看她,也笑了起來:“正是如此,若非有了你們,我這一世,怕也是要跟她一樣兒了。”
探春怔了怔,眉頭微微一皺:“好好地,你又提她作甚?”
黛玉笑道:“你今兒不見,她那表情?”
探春直起身來問:“她又什麼表情了?她素來愛裝,你可彆被她騙了。”
黛玉掩嘴直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又怎會被她騙了?”
探春想了想,雖黛玉之前一眼就看穿了寶姐姐愛裝,不與她結交,可最後還是被寶姐姐給哄了去,於是這心裡還是警惕著。
“那你說說,她表情又如何了?”
黛玉道:“似愧疚又似難堪,一晚上咱們說笑,隻她一個低著頭沉默。我想著,舅媽能感動我,一樣能感動她。興許今兒就是給她上了一課,也說不準。”
探春冷笑道:“是與不是,咱們日後便知。她如何,我又不好置喙。”
黛玉掐了掐探春的臉,歎了口氣:“你怎地這般不饒人,咱們姊妹幾個,也是難得。她又沒有父親,與我是一般可憐。若她真有心改好,咱們姊妹好生相處不好嗎?”
探春心裡焦急,心道你是有意與她好生相處,可知她前世害你多慘?你病死客居之時,唯有我去看了你,你卻怎知那寶釵搶了你心愛之人,正與他拜堂成親!
探春差點為此哭了出來,強忍再三終是將這心思咽了下去,嘴裡卻苦成一片。
林姐姐,好在你這一世,早早的與他疏遠了。不然一片真心付錯了人,豈不是又要為他難過?
黛玉見探春半天沒了言語,以為她睡著了,自個也閉了眼睛,慢慢睡了過去。
而實際上,探春一夜無眠,想著家中種種往事,抑鬱了一個晚上合不著眼。
翌日一早金釧來叫,邢霜一眼便看出女兒的不對勁了。那可是她的親女兒,彆人看不出,她還是看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