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會說這番話,可不是心血來潮的。
自邢老太太收了錢後,就一直在謀劃將兩個外孫女一起帶出去,後來邢霜覺著兩個女兒都出去了,乾脆讓四丫頭一起跟著出去,這計劃裡就又帶上了惜春。
隻是邢霜心裡一直惦記著黛玉,想著若不讓她也出去看看,這心裡頭總是有些遺憾。於是便想找個法子試探試探,看看林家的意思。
但這事兒,她可不敢直接跟林如海說。
畢竟林如海是這個時代的男人,雖然疼愛女兒,可到底也是個“本地人”,誰知道他會不會排斥這些。
萬一邢霜貿貿然開口,最後被林如海排斥,覺著她這人“驚世駭俗”,不讓黛玉再住在賈家怎麼辦?
所以邢霜琢磨著,先將這事兒透露給黛玉,然後讓黛玉回去問問林如海的意見。若是黛玉自個也想去,說不定林如海那兒也能點頭。
最壞的結果,就算林如海不同意,那也是黛玉自個心動了,林如海也好怪到她的頭上來。
邢霜便單獨找了襲人,想叫她找個機會,在黛玉麵前說道說道。
這會兒,將襲人派去給黛玉就顯出用場來了。這丫頭憋了好幾日,終於逮到個機會,從選婿的事兒,不動聲色的,轉到了出外讀書的事兒上。
黛玉聽了襲人的話,心裡感動之外,也毫不意外的動了心。
若是她才來賈府,隻怕也會覺得這想法驚世駭俗。
可她自幼便在賈府長大,從開始對舅媽的尊敬到現在的崇敬,加之有二哥哥和鳳嫂子的例子擺在那裡,她心裡也是羨慕不已的。
如今聽到襲人說舅媽為了不讓她受了冷落,寧可不送幾個姊妹出去,這心裡一下又是內疚又是感動。
襲人本等著姑娘的下文,誰知等了許久之間姑娘低頭默默垂淚,卻不說話,心裡也焦急起來。
她怕自己慫恿的過頭了,反壞了太太的好事,又怕姑娘想去不敢開口,錯過了機會。
就在這時,黛玉突然抬頭道:“夜了,我乏了。”
襲人一驚,忙起身開始鋪床,待回過身來去請姑娘安歇,隻見黛玉已收拾好了表情,臉上平靜了下來。
襲人心裡咯噔了一下,不敢再多言,隻能服侍著黛玉寬衣睡下。待要走時,就聽黛玉又吩咐道:“我許久未見父親了,明兒叫人備車,我家去住一晚。”
襲人心中又是一緊,心道壞了,還是壞了太太的大事兒,卻不動聲色的笑道:“姑娘是坐西洋馬車還是老式馬車,我明兒一早叫人備下。”
黛玉躺著笑道:“西洋的方便,就那輛吧。另此番回去,隻住一晚,犯不著收拾什麼,隻將我平日裡用的西洋鏡裝上,再有舅媽送我的那些方便攜帶的胭脂水粉就成。”
襲人怔了一怔,看著姑娘,突然咧嘴一笑,歡快的應了下來。
“噯!前兒太太給姑娘的腕表,要不要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