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聽了晴雯的話,最後還是進了屋去,邢霜為了給這姐倆留空間,從裡頭退了出來。才退出來就聽得裡頭一陣嗚嗚嚶嚶的哭聲,邢霜搖了搖頭,整了整衣衫往前頭去了。
一天下來,邢霜臉上笑得開心,心裡卻沒有一絲歡喜。她知道自己不能留黛玉一輩子,不能護著她一世。她也知道並非自己才是黛玉最後的幸福,人家最終還是要過自己的人生。
可她是個紅樓粉,是個黛玉迷,她私心裡是想護著黛玉一世的。
來的都是全廣州的大小官員,邢霜卻不能露出一絲破綻,假笑了一整天,這才將黛玉送走。
花轎走後,她還要留在家中招呼賓客,不能送到碼頭,這才是令她最痛心的事。
最難熬的一日終於過去了,邢霜好容易回到房裡,才剛坐下,金釧就捧了一個畫軸來。
“太太,這是林姑娘出門前給奴婢的,說是送給太太,留個念想。”
邢霜命人打開畫軸來,看到畫像上的人,眼淚終於決堤了。
畫像上,是一個婦人坐在八仙椅上,她的周圍,繞著四個小姑娘,或坐或臥,或笑或哭。其中一個伏在婦人的肩上,看著年紀最大,像是在跟婦人耳語。
還有一個年紀最小的,伏在婦人的膝上,想去拽婦人手中的帕子。
其他兩個年紀相仿的,站在婦人的一左一右,左邊那個伸手去拉最小的那個,右邊那個偷偷往年紀大的那個頭上插花。
賈亮也從前院回來,看見邢霜對著一幅畫哭得稀裡嘩啦,自己也湊過去看了一眼。
“這是畫的……你吧?”
邢霜邊哭邊點頭,指著畫道:“這是迎丫頭,這是探丫頭,這是惜丫頭,這是玉兒自己。她這是把咱們平日相處的樣子畫了下來,給我做個念想呢。”
賈亮歎了口氣,在一旁坐了下來,金釧上了茶來,他喝了一口,這才道:“是個孝順的孩子,沒白疼她一場。你也不必擔心,李家對她是好是歹,我時時叫人多打聽著。若是李家敢為難她,她又不是沒有兄弟打上門去。”
邢霜抹了把淚道:“說是這麼說,真的這麼做了,豈不是叫她為難。真的遇到李家刁難她,我寧可接她回來。不然真上門教訓,頭裡點頭答應了,咱們一回來她豈不是被欺負的更慘。”
賈亮失笑道:“這八字都還沒一瞥的事,我不過說說,李家也不見得真的欺負她。你放心好了,我早在那邊打點了人,玉兒那丫頭有一點委屈,都會速速回報。”
邢霜這才破涕而笑,抓著丈夫的手,好好誇了他了幾句。
黛玉這一嫁,原先因姑娘們回來了,好不容易熱鬨起來的家裡,又冷清了不少。
探春自去了杭州以後,性子也沉穩了下來,不大愛往外跑了。邢霜倒是不著急她,要說她偏心黛玉,其實她更偏心探春。
才十六的年紀,這麼早嫁人,對身體有百害而無一利。黛玉她是沒轍,畢竟林如海還沒死,她做不了主,但探春她還是能自己做主,不讓她這麼小就傷了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