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生生的聲音十分惹人注意,順著聲音看過去,那衣裙還有時髦的卷發,頓時就讓人挪不開眼。多時髦的姑娘啊,不過,怎麼做買賣?星辰雪花膏,這牌子更是沒聽過。
再看到柳素素的打扮,這雪花膏應當是不差的,而且想著剛剛柳素素吆喝的話,還可以先試用在買。
想到了這一層,當下就有幾人心中一動,隻是,她們簇在一起說這話,都不敢上前。這賣雪花膏的人裝扮的時髦,她賣的東西是不是也同滬市產的雪花膏一樣,價格不菲。
一個穿著皮鞋鵝蛋臉的女工就走了過來,“星辰雪花膏,這牌子怎麼沒聽過。”
帶著一頂帽子,露出卷卷的長發,小羊皮鞋上一丁點的灰塵都沒有,柳素素知道這是遇上了合適的買家,笑容殷切,“這牌子是新出的,這位同誌你看看,這上麵的幾個字,是不是市麵上都沒有?”旋開了一個鋁盒,露出了雪白的膏體,再捧到女子的麵前,“你問問。”
這年頭可不興試用一說,那位女工被柳素素的熱情嚇了一跳,看了一眼柳素素,猶猶豫豫上前嗅了嗅,膏體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這香氣嫋嫋似煙,氣味馥鬱又雅致,不像是滬市的那款雪花膏,味道很香但是壞就壞在太香了。
原本皺著眉頭,神色警惕,淡雅的香氣讓她鬆開了緊鎖的眉頭。
“我挑一點,在你手背上試試?”柳素素見狀開口說道。
聽到了柳素素的話,女工抬起頭,離得遠就覺得這賣東西女同誌的長得好看,近看心中一驚,這擺地攤的生得也太好了些。
唇紅齒白,一雙含笑的眼,睫毛扇啊扇,就好像心裡頭的那點火苗都被撥弄的燎了原。再看看皮膚,白皙細膩,連斑點都不曾有。
她的皮膚就是用這個雪花膏養出來的。
心中一升騰起這個念頭,對雪花膏就躍躍欲試了起來。
柳素素用撥棒把雪花膏放到了她的背上,她就用指頭把膏體滑開,細膩的膏體被推開,潤在肌膚上。
這雪花膏粘稠,原本以為塗抹在手背上會很難推開,誰知道輕易地推開,抬起手背看看,也不像是滬市雪花膏那樣泛著油光,手指碰了碰,潤潤滑滑的,感覺不錯。比滬市的雪花膏確實要好用一些,而且香味雅致。如果價格合適,女工就決定要買,點了點頭,“多少錢。”
柳素素說道:“五毛一盒,要是一次性買五盒,可以算成是四毛一盒。”
第一天做了五十盒之後,柳素素又割了肉,背來的包裹裡足足有一百五十盒。這個價格她也是考慮過的,效果比滬市雪花膏要好,但是市麵上有誰聽過星辰雪花膏?不如價格攤派的薄一些。最好的滬市雪花膏市麵的價格是八毛。她的雪花膏比滬市雪花膏低上不少,效果有擺在這裡,應當銷路不錯。就算是這樣,按照四毛一盒的售價來販賣,如果賣掉包裹裡所有的雪花膏,她也可以淨賺四十元,如果要是四毛五毛夾雜賣,約莫盈利在五十元。
“你在這裡賣幾天?”
“在六月前,我應該一周會過來兩三次。有什麼問題,都可以過來找我。”
“那就先買一盒,我試試看。”再看一眼柳素素,她的皮膚真是很好,不如先買一盒試用,再看看效果。
第一份雪花膏賣出去了之後,柳素素收好了錢,對著湊近的女工笑著說道,“大家可以過來試一試,我開了一盒,可以用撥棒舀一點在手背上,試用了喜歡再買,要是不喜歡也沒關係,試用不要錢。”
一聽到不要錢的東西,就有不少人過來了。在柳素素麵前伸出了手,好讓柳素素把雪花膏塗在她們的手背上。
柳素素挨個把雪花膏塗在她們的手上,試用品柳素素也是認真畫了外包裝的,並沒有單獨用個簡陋的瓶子裝。
***
柳素素忙著做買賣的時候,一輛漆黑的德國小汽車緩緩向著繅絲廠駛來,縣城的路並不好走,加上人多,往來又隨意,車開的速度和騎自行車的速度差不多。
這輛漆黑的小轎車在縣城裡獨一份的存在,騎車在路上見到的,腳下踩得飛快,並排和汽車一起走,不停地往裡麵看,甚至還有人抱著孩子來看,指著小轎車說道,“汽車、汽車。”
也許早就料到了這樣的情況,這輛德國小汽車在玻璃窗上貼了黑色的膜,防止彆人的窺視。
駕駛位上是司機,後排坐著的是一男一女。
女人約莫是四十歲的年齡,頭發盤起一個發髻,表情有些嚴肅,看上去不大好相處,坐在她的旁邊的那個人,腦袋有點變形頂尖有點小,從嘴角到太陽穴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原先的傷口壞了他的眼角,左眼看上去有些奇怪。他的右腿高高蹺起,皮鞋尖一點一點,把真皮的座椅都踢臟了一小塊兒。
尤玉鳳強迫自己把目光從這塊兒汙漬移開,透過車窗,正好有個大餅臉的騎車的人往裡麵看,尤玉鳳原本就皺著眉頭,這會讓兩條修整的彎彎細細的眉皺成了一團,聲音裡也是不悅,“老李啊,你能不能開快點。”
“尤主任,這裡實在是開不快。”叫做老李的司機隻能夠這樣說道,按道理他應該喊這位副廳級乾部的妻子叫做夫人的,但是尤玉鳳並不喜歡被人這樣稱呼,她性子要強,在醫院裡鉚足了勁拚搏,加上丈夫的因素,才四十歲的年齡,就當了主任,所以被人稱呼為尤主任。
王培文腳下的動作一停,嗤笑一聲,“誰讓你一定要來這個小縣城的。什麼破路,還有一群土包子來看熱鬨,老李要是開得快才有鬼。”
尤玉鳳抿著唇,看著坐著身邊的兒子,“我來縣城裡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出生的時候難產,上了產鉗之後,兒子成了這幅模樣,自己也是大出血,最後沒了生育能力。她和老王隻有這樣一個兒子,要不是為了王培文,她願意來這個縣城?
“我?”王培文從鼻腔裡噴出了鼻息,“當我願意來?那病又死不了人,不疼不癢的,有什麼關係?”看了一眼尤玉鳳,“媽,你還是中心醫院的,省城的中心醫院都治不好,都什麼年代了,還聽信什麼中醫?跑到這個小縣城裡來。”
“現在是不疼不癢,等發作了有你受的!”一想到兒子得了那種病,尤玉鳳頭都是大的,怎麼就得了這樣的臟病?
王培文得的病叫做菜花病,學名叫做尖銳濕疣。險些強了一個姑娘的事剛擺平,尤玉鳳就知道了兒子在嫖·娼!要不是因為掃·黃打·非,正好逮住了王培文,隻怕全家都還瞞在鼓裡。丈夫被氣得臉色鐵青,她是醫生,強硬地要求兒子檢查,結果就發現了這要命的病。
拉下臉請教了泌尿科的主任,知道了這病治得好治不好都是看運氣。王培文正好就是運氣不好的那種,反反複複的。如今兒子的病沒有到後期,還停留在不疼不癢的階段,就是幾個疙瘩,塗了藥之後,能好幾天,之後會再長出來。
新生的疣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多,讓尤玉鳳是膽戰心驚,想到了病例上菜花病的圖片,尤玉鳳覺得自己的胃在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