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也該教教丫頭,如何處置不聽話的下人。”
清芬軒小院外頭,次第跪了一排人,哭著鬨著喊冤,林氏不曾露麵,隻適才與她回話的那位黃婆子領了人,在院中擺了把椅子,坐在那兒麵目表情地聽滿地的人哭訴陳情。
福姐兒人在屋裡,背對窗台坐著。孫嬤嬤一臉疼惜,瞧福姐兒氣得不輕,伸手替她捋著後背,勸她彆急。
福姐兒如何不知,這是懲治她院裡的人給她瞧呢。
那些人說是她的下人,其實不過是老太太和大奶奶林氏指派來,短暫服侍她、監視她,免她行差踏錯。
院裡的聲響清晰地透窗傳進來,是那黃娘子說話了。
“奶奶把人交給你們服侍,是對你們的抬舉,你們竟敢粗心大意,包藏禍心,故意叫姑娘接觸那些危險東西?刁奴害主,你們有幾條命來擔這罪名兒?誰害的姑娘,誰自己站出來,莫叫我一個個用刑,鬨得大夥兒都沒臉麵!”
隻聽一片哭喊,爭搶著道:“不是我!平素姑娘隻有彩衣和孫嬤嬤能近身,我們這些人,在姑娘跟前話兒都說不上,又如何給她遞東西?”
又有道:“姑娘好好的,才進府幾天?我們都是府裡的老人兒了,在主子們跟前伺候了半輩子也不曾出過這等事,我們做什麼要和姑娘過不去?做什麼和自己過不去?”
“黃娘子,我閨女是您瞧大的,她是什麼人您最是清楚。如今姑娘出事,我閨女是貼身侍婢,首當其衝受了懷疑,可蒼天日月明鑒,這事兒實在不是我們做的,我閨女已經為此絕食了兩日,難道真要逼得她沒了命,才算了麼?求黃娘子代大奶奶還我家彩衣一個清白!”
說話的是彩衣的親娘,大奶奶林氏院裡掌苗圃的周婆子。她在林氏麵前素有體麵,是林氏最為信任的親侍之一。
她一開口,黃娘子不得不謹慎處之,當即道:“大夥兒都說自己無辜,彩衣姑娘更覺自個兒冤枉,難道這事還弄鬼了?不是你們這些個膽大心毒,倒是姑娘自個兒害了自己?都彆哭了,一個個的家法下見真章!”
說罷,朝旁喝道:“請家法!”
便有幾個小廝抬了條凳進來,兩個粗實的嬤嬤捧了荊條,從地上拖起一個人來,就往那條凳上按。
那被拖起來的隻是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嚇得眼淚鼻涕一齊流了出來,大喊冤枉,“不是我,不是我害了姑娘!不是我!”
淒慘的叫聲伴著荊條揮起的破空聲,和抽在皮肉上的聲響一齊從未閉嚴的窗縫中傳入屋中。
福姐兒坐不住了。
那丫頭比她年紀還小,平素愛笑愛說話,對她很是熱情客氣。她何嘗忍心。
明知這是人家設給她的套兒,她卻不能不鑽。
她竟忘了,這門子裡的人,慣會玩弄人心。
不打你不罵你,單叫你心裡紮著疼,又偏說不出什麼,憋悶著難受,隻等你自己受不住,甘心自投羅網。
福姐兒捏了捏拳頭,站起身來,提步朝外走。
堪堪觸到室門,就聽一道女聲從外傳來。
“行了!彆打了!”秋蘭帶著兩個小丫頭,施施然步入院子。
“事兒是我做的,是我瞧不慣姑娘,待會兒我自去奶奶處請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