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2)

花媚玉堂 九斛珠 6202 字 9個月前

魏州城有數處牢獄,關押秦驍的是看守最嚴密的那座。

端午那日的刺殺案雖由永王親自過問,但負責看守牢獄的仍是原先那波人,因梁家對永王府忠心耿耿,永王也沒在裡麵安排眼線。

然而魏州雖是梁家的地盤,畢竟官員混雜,並非密不透風的鐵桶。

太子位居東宮,陳九也是曆練數年的好手,自然有手段尋個空隙,趁著深夜沒人的時候,跟秦驍說幾句話。

甬道裡雖有亮光,獄間裡卻逼仄昏沉。

秦驍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察覺有東西丟在身上,當即驚醒坐起身子。

透過冷鐵柵欄,外麵的獄卒站姿筆直,投了狹長的影子。迥異於常年看守牢獄後懶散油滑的獄卒,此人站姿如同出鞘的利劍,麵容輪廓雖昏暗模糊,眼底的精光卻難以掩藏。

秦驍心中一沉,看了片刻,便踱步到獄門跟前。

陳九盯著他,忽然咧了咧嘴,藏在袖中的右手探出,掌心是個半舊的荷包。

“秦將軍。”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將那荷包晃了晃,“認得嗎?”

怎麼會不認得?即使深夜獄中光線暗沉,秦驍也一眼認出了那東西,伸手搶過來湊在跟前,上頭繡工花紋無不眼熟,甚至那隱隱的幽香都熟悉至極。他出身不高,能爬到如今這位子,還是仰賴妻子的幫襯,夫妻倆膝下隻有一女,掌上明珠般疼愛。

如今秦春羅的荷包落在此人手裡,她的處境不言而喻。

秦驍目光陡然添了鋒銳,“她在你手裡?”

“不止令嬡,尊夫人也是。”陳九扯著嘴角,露出白花花的幾顆牙齒,笑容格外陰森,“將軍在獄中吃穿不愁,她們的日子可不好過。怎麼——李湛沒告訴你,他幫你保護的妻女,早已不在尊府?”

這消息令秦驍震驚,那脫口而出的“李湛”更是令他心神巨震。

永王身份尊貴,乃是皇家血脈,這天底下敢直呼其名的能有幾個?跟前這人能窺出他跟永王的暗中往來,敢表露這般不敬的態度,必定是跟謝府外圍的護衛有關。而他背後是何人指使,幾乎呼之欲出。

秦驍盯著荷包和陳九手裡的另一件信物,目光驟緊,旋即添了陰沉憤怒。

陳九神色紋絲未動,“她們的性命,都係在將軍身上。刺殺朝廷命官不是小事,京城裡都等著看李湛審案的結果,想必將軍不會昧著良心,將這臟水潑往彆處。”

陰森篤定的聲音,如鐵錘細密而用力地敲在心頭,撕裂所有的掩飾。

對方顯然是探查清楚了一切。

秦驍滿心震驚,慌亂、恐懼、擔憂,妻女的麵容齊齊湧上心間,他無需多想便明白他的來意,“你是要我在後麵會審時,供出……他?”

“是供出實情。”陳九糾正。

秦驍當即冷笑了一聲。

供出實情,談何容易?既然上了賊船,便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即便供出了永王,暫時保住了妻女的性命,等此事風波過去,他哪還能逃得出永王的天羅地網?不管哪條路,等待在儘頭的,似乎隻有一種結果。

更何況,兩個信物,就真能代表妻女在他手上?

秦驍攥緊拳頭,沉默不語。

陳九似能猜透他的顧慮,稍稍湊近牢門,“尊府的情形,李湛不肯跟將軍說,但以將軍在魏州多年的經營,想必還是能探到確切消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隻要將軍彆栽贓,凡事都有回旋的餘地,那句得罪人的話,也未必要將軍親口說。離會審還剩兩日,將軍且掂量吧。若想通了,給牢頭遞個話。”

說罷,沒再逗留,也不取那信物,竟自轉身走了。

前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周圍又重歸寂靜,秦驍坐回冷硬的床板,手裡死死攥著荷包。

那是女兒的貼身之物,這些年片刻不離。

他入獄後,秦春羅不可能再上街亂逛,叫人盜取此物。那麼,或者是對方依然劫走了妻女,或者是對方潛入府中拿了這東西,不管如何,永王對秦府的守衛,已然靠不住了——

這回取走的是貼身信物,下回取走的,恐怕真就是妻女的項上人頭。

暗沉冰冷的角落,秦驍雙拳緊握,手背青筋暴起,死死盯著藏在袖中的荷包。

……

兩日後永王會審,梁元輔和隨行的刑部官員坐在身側,審了小半個時辰,秦驍卻愣是死咬著不肯說,既不供出真正主使,也不往東宮潑半點臟水。

這態度全然出乎永王意料,會審後,當即親赴牢獄。

獄間獨處,秦驍悶頭思索,問及妻女情形,永王隻說安然無恙,又是一通威逼利誘。

而秦驍則始終沉默著坐在角落,牙關緊咬。

——果然,這位主子並非坦誠之人。他已設法探到了秦府內的情形,知道秦夫人和秦春羅失蹤後府裡人心惶惶、亂成一團,永王卻仍封鎖消息,裝出風平浪靜的模樣,隻催他儘快吐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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