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太子甚是高興,用力在梁靖肩上拍了拍,“這回你可是掐到了蕭家死穴!蕭敬宗勾結武將、染指禁軍,父皇是動了真怒,咱們既翻出此事,便不能善罷甘休——武安侯爺那邊都妥當麼?”
梁靖頓了下,眉頭微皺,道:“祖父知道輕重,這種事上不會摻和。但他這些年身體抱恙,許多事有心無力,而伯父……他性子向來剛硬霸道,若沒能領會殿下的意思,跟祖父爭執起來,怕會有些麻煩。”
梁元輔這些年的行徑,太子心知肚明。
當年的事姑且不論,自從女兒梁玉瓊嫁入永王府後,那屁股真是越坐越歪了。
這邊翻出舊案,蕭家必定會如當年那般,以皇帝要徹底鏟除世家為謠言,危言聳聽,擾亂人心,有永王在中間牽線搭橋,梁元輔恐怕真會被蠱惑也說不定。而武安侯雖是一家之主,這些年卻不問家事,更不像梁元輔大權在握,未必能鎮得住兒子。
遂看向梁靖,緩聲道:“你我相識多年,該明白我的本意並非鏟除世家,隻是不令其跋扈、欺壓百姓。過兩日,你便回魏州照看老侯爺,這邊的事我來安排。”
這安排正合梁靖的心思,當即拱手道:“殿下放心!”
聲音低沉篤定,眼底則儘是堅毅。
太子知道他夾在兩邊的難處,胸中感激信重,卻不知說些什麼好,隻在他肩上按了按,緩聲道:“待蕭家失了聖心,沒了臂膀,不能再像從前般蠱惑旁人來威脅父皇,韓太師的冤情必能昭雪!”
這期待令人振奮,梁靖頷首,眼底鋒芒一閃而過。
辭彆太子出了東宮後,便直奔住處。
……
此時的玉嬛,正在窗邊閒坐,謄抄幾分碑帖。
時近中秋,天氣日漸涼爽下來,窗外竹叢蒼翠蔥蘢,那一樹海棠卻已掛滿了果子。窗邊被樹冠遮得蔭涼,她身上披了件薄衫,青絲拿珠釵鬆鬆挽著,手中玉冠柔潤,眉眼安靜專注。
直到將那份碑帖謄抄完,才籲了口氣,端詳片刻,莞爾輕笑。
從魏州回來後,她便陸陸續續將永王的底細說給梁靖聽,那些事自有梁靖借東宮的人手去查證,她躲在後麵反倒幫不上忙。而太師的案子也須在蕭家傾塌、無力反撲時翻出來,她急也沒用,這幾日反倒格外清閒。
硯台裡墨香隱約,手邊是才沏來的茶。
她靠著椅背閉目養神,將那杯茶緩緩喝儘,心念微動,抬眸看向窗外。
窗外花木蔥蘢,隔著涼亭甬道,院門外一樹銀桂馥鬱。
風吹動樹梢,院門吱呀輕響,一道人影猝不及防地閃進來,身上是那件暗紅色的圓領官袍,修長磊落,挺拔如峰。平常束發的烏金冠換成了青玉,襯著俊眉修目,倒難得幾分內斂姿態。
玉嬛頗覺詫然,往外瞧了瞧,日頭高照,時辰尚早。
遂站起身往外走,在屏風旁碰著健步而來的梁靖,挑眉揶揄,“今日回來這麼早,舍得丟下手裡的事了?”那紗屏外門扇敞開,一陣風吹進來,拂得她發絲微動,帶著陣陣桂花的香氣。
這般閨中嬌妻等夫君回府的情形令人貪戀。
梁靖就勢伸手,將她攬進懷裡,“無事可做,回來偷個懶。你做什麼呢?”
“幫父親謄了兩份碑帖。”玉嬛也不叫旁人伺候,同他進了內間,幫著脫去外麵官服,去了家常的青金色長衫給他穿上,又隨手倒茶給他,道:“過陣子是祖父壽辰,父親那邊已得了懷王爺允準,能告假一陣,去淮南看望老人家。”
梁靖喝了茶,趁著內間無人,擁著她靠在榻上,“嶽父也有很久沒回淮南了吧?”
“兩三年了,之前也不知跟祖父鬨什麼彆扭,過年都不回。夫君,”玉嬛翻個身,靠在他胸前撥弄頭發,“我也想回去一趟。”
“回淮南?”梁靖稍覺意外,“跟嶽父一道麼?”
“嗯,有事要辦。”玉嬛笑得狡黠,輕聲道:“去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