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一路走來,好奇的四處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盛唐最黑暗陰森可怖的地方,然後就是暗暗歎息。
謠言誤人啊。
哪有什麼陰森可怖,這西廠的花園,除了規格略小以外,比起禦花園的景致來也不差什麼。一路上繁花綠柳,明媚豔麗,就是……沒見什麼人。
等她被四六帶著七拐八繞終於看到白承澤的時候,那一瞬間,她竟是有些晃神。
老梅若雪,君子若仙……白承澤一襲月白錦袍,姿態隨意坐在梅樹下,白皙修長的手指撚著茶杯,一手握著書卷,灑脫而又淡漠……抬眸朝她看過來,狹眸微挑。
蘇暖愣在那裡,她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畫麵。
高聳入雲的山峰上,梅花樹下,男子白衣若仙,抬眸看她,眼神溫潤柔和至極,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捏著她的手,引她落子在棋盤上……
蘇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連忙晃了晃腦袋,然後就看到對麵,白承澤原本就淡漠的狹眸中毫不掩飾的冷意。
放下手中茶杯,白承澤微眯眼。
她剛剛透過他……在想誰?
白承意嗎?就那麼喜歡一個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
不期然就想起那一晚在東宮的唇齒糾纏,白承澤抿唇,隨即抬眸,涼涼道:“太子妃大駕光臨,有何要事?”
能感覺到白承澤神情中的冷漠,蘇暖沒有在意,笑眯眯朝他走去:“那日大都督舍身相救,我是來道謝的。”
白承澤涼涼垂眸給自己添茶:“舉手之勞,談不上舍身。”
蘇暖幾乎被噎住,然後就是繼續厚著臉皮:“那也要謝的。”
看到白承澤不說話,隻是涼涼看著她,一副“你打算怎麼謝”的神情,蘇暖眨眨眼看著他:“大都督自然什麼都不缺,我就沒帶什麼東西,不如……我來替大都督畫幅畫吧?”
白承澤微怔。
她作畫的本事他是見過的,而且,據他所知,東宮書房裡麵,有很多畫,都是她替白承意畫的。
看到白承澤淡漠不語,蘇暖試探性問道:“大都督不願意的話,那……就不勉強啦,隻要大都督知道,我是真心來道謝的就好。”
這人陰晴不定,帶不帶麵具完全是兩個做派,撩起來比較有難度。
就在她悻悻準備離開的時候,白承澤語調冰冷,意味不明的聲音響起:“所以,太子妃說的感謝,就是來嘴上說一說?”
嘎?蘇暖詫異抬頭,就看到白承澤扭頭吩咐身邊人:“去準備東西。”
四六躬身退下,一時間,整個花園裡,能看到的人就隻剩下她和白承澤兩人。
不過蘇暖是知道的,這是西廠,西廠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明衛暗衛。
也許是看她探頭探腦打量四周的樣子太過上不得台麵,白承澤淡淡提醒:“現在這裡隻有你我兩人。”
蘇暖嗬嗬乾笑兩聲。
看她遠遠站在那裡,白承澤幾不可察挑眉:“你怕我?”
蘇暖刷的從旁邊一株從未見過很是好看的花上收回視線,看著白承澤,搖頭:“沒有啊。”
隻是沒帶麵具的白承澤,她有些摸不準,總是要試探著來嘛。
安全第一。
看到她嘴上說著不怕,卻遠遠站著沒有絲毫要靠近的跡象,白承澤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眼底的鬱色。
他想到在東宮時她靠在他懷裡,拽著他袖子恨不得長在他身上的模樣。
隻是,她當那是白承意罷了。
紙筆很快就取來了,四六低眉順眼將執筆替她擺好後躬身退下,蘇暖笑眯眯朝他道謝,而她現在還不知道,眼前這個清秀白淨的小哥哥,正是西廠三處排名第一的殺手,
極擅長暗殺,也擅長護衛。
看到白承澤定定看著她,蘇暖笑眯眯朝他擺擺手:“大都督您隨意就行,不用管我。”
看到她恣意張揚的笑臉,白承澤淡淡收回視線。
他以前從來都不理解,那老頭子之前為什麼這麼寶貝這個園子,把園子傳給他後還不舍的喊了好久,說可惜了這一園子的奇花異草,都留給了一個不解風情的冰塊。
的確,他從未留意過這園子裡都有什麼花草,開得好不好看,亦或是香不香……這園子和整個皇宮一樣,就像是一潭死水,從沒入過他的眼。
可剛剛那一瞬,他卻忽然覺得,眼前的園子整個都亮了,就好像被人扯走了一層紗,讓整座園子真實清晰的呈現在他眼前。
原來這園子裡有這麼多顏色各異的花草,風中還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香,花叢中有蝴蝶時不時起舞……他從未覺得,這個園子是如此鮮活的。
萬紫千紅都是背景,那一抹最顯眼的顏色就在他眼前不遠處。
蘇暖極為專注,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氣定神閒的大都督,然後又是刷刷揮毫……
白承澤手中的書大半天都沒翻頁,等他意識到,準備翻頁的時候,就聽到那邊長長籲了口氣。
“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