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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顧三出麵,陳家人順利帶走了陳麗華,以及她小院裡的“花花草草”。

怕自己走後沒人照管它們,陳麗華挖起就全托付給幺妹了。

這個決定,不止小地精高興,植物們更高興,它們終於能擺脫張家這陰森鬼氣的宅子,終於能在“能聽懂植物說話的人類幼崽”庇護下長大啦!

牛屎溝的植物界裡流傳著一句話——在崔家,就沒有死得了的植物。

無論是天乾大旱,還是土壤貧瘠,或是病毒蟲害,那人類幼崽都能幫它們治好!

崔家妯娌三個是太陽落山才到家的,臉色都同樣的不好看。

“咋樣?”

三人搖頭。

發動全家關係也沒找到盤尼西林,崔老太抱著小彩魚長歎一聲,“沒救命藥,就隻能讓她等死了嗎?”

懷裡的孩子仿佛能聽懂,剛還好好的喝米糊糊的人,忽然頭一扭,哇哇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春苗友娣也跟著掉眼淚,娘再不好,再招人厭,那也是她們親娘啊!

因為高燒不退,衛生所沒辦法,給轉縣醫院去了,而崔建國則去照顧她,大房屋裡隻剩三個小丫頭,此起彼伏的哭聲,哭得大人們都不好受。

誰也想不到,就“簡簡單單”生個孩子,劉惠居然把自個兒生到鬼門關去了。明明從懷孕到現在有無數個機會可以讓她懸崖勒馬保平安的,可她硬生生在作死的路上策馬奔騰頭也不回啊!到底是說她啥好?

黃柔到處求人跑了一天,也是累得腰酸背痛,想早早的回房躺著。

幺妹正在屋裡戴著項鏈披著床單走公主步呢,見媽媽回來趕緊把東西一扔,趴炕上裝睡。

黃柔摸摸她肉乎乎的後背,剛玩出一身汗的小人兒,後背可是汗津津,熱乎乎的燙手呢。

把她小衣服撩起來,用蒲扇扇股小小的涼氣進去,哇哦,好舒服鴨!

“還裝睡呢?”

“嘿嘿,寶貝媽媽回來啦。”她舒服得都不想翻身,哼唧道:“橘子嬸嬸也回家了喲。”

黃柔知道她說的是陳麗華,倒是奇怪了:“不是不讓她走嗎?怎麼張家忽然同意了?”

幺妹點點頭,又搖搖頭,“二叔叔幫忙,我幫忙,長腿叔叔也幫忙!”

黃柔一愣,“他,回來了?”

她想了很久才想通那天楊旅長的話,因為她的檔案,他隻有解除軍職才能跟她在一起,可……他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她一個寡婦,值得嗎?

縱使年少時對她有過心動,可那是多麼清淺,多麼朦朧的情愫啊,人是要長大,要成熟的,過了這麼多年,她早已生兒育女,他也功成名就,怎麼還放不開呢?

“長腿叔叔要去供銷社上班啦媽媽,到時候我可以找他買大白兔啦!”說起這個,她可就不困了,把炕尾的小土罐抱出來——“嘩啦啦”。

炕上就是一堆銀亮銀亮的硬幣,全是一分貳分的,黃柔是怕給她多了被彆人騙走,所以每次就給幾分錢,意思意思。

可她不知道啊,她以為這沉甸甸的一大堆就是很多很多錢了,一個一個扒拉著:“這個買大白兔,半斤。”

“這個買橘子糖,一斤。”

“這個買罐頭,兩罐。”

“這個買……嗯,給小彩魚買奶粉,買到她能吃飯飯。”

黃柔:“……”

得,小丫頭,你這幾分錢要把人供銷社都買空了!

“到時候長腿叔叔肯定會便宜點兒賣給我噠!”小丫頭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

黃柔“噗嗤”一聲樂了,“得得得,趕緊睡覺吧,睡不夠可就長不高了喲。”

幺妹現在可比春芽高多了,自信的挺挺小胸膛:“好噠媽媽。”

她一定要長高高,最好是有長腿叔叔那麼高,然後就能保護媽媽啦。

第二天一大早,崔建國垂頭喪氣回來了,渾濁的眼睛腫成大核桃,“娘,大夫讓準備後事,她已經不認人了。”

崔老太的眼淚“簌簌”滾落,“真沒法子啦?”

崔建國搖頭,昨晚高熱驚厥的時候把他嚇死了快,那手腳直抽抽,眼皮往上翻,露出兩大個白眼球,嘴裡的泡沫跟發羊癲瘋似的。

再討人厭,那也是條命啊,罪不至死。

崔家老老小小都哭了,因為是年輕人,家裡也沒準備棺材,老兩口自個兒都還沒呢。崔建黨連忙跑隔壁村找打棺材的木匠去了,幾妯娌忙著給劉惠收拾衣服,下午去給她接回來,洗個澡,穿身乾淨衣裳,雖然活著時候不乾淨,至少走的時候讓她乾淨

些。

大人手忙腳亂,春苗和友娣又哭得撕心裂肺,春暉怕嚇到小彩魚,索性把她抱出門,幺妹和春芽這兩個小媽媽肯定是要跟著的……家裡的氣氛太壓抑了。

她心裡也挺難過的,上輩子大伯娘活得好好的,但前提是沒有小彩魚這出,沒有十個月的作威作福,她也沒有現在這麼……嗯,自作自受。

但終究是一家人,是三個女孩的媽媽,春暉歎口氣。本來,在大伯娘快生前,她已經有分家的想法了。

不為彆的,就因為她作,一天比一天作。仗著有兒子,處處針對王二妹,把王二妹氣哭好幾次。而且,如果大房真的有了兒子,那城裡的房子歸屬問題,就是個□□。她不想讓爹媽辛苦一輩子,到頭來反倒為大房的金蛋蛋作嫁衣。

忽然,懷裡的小彩魚睜開大大的眼睛,指著山上“啊啊”叫。

“小彩魚想去山上姐姐。”

春暉心想,一個月的小屁孩懂個啥,隻不過是瞎指的罷了,可幺妹居然也興奮得笑臉通紅,“姐姐我們上山叭!”

自從自留地的土被邱家挖空後,她們已經好長時間沒上過山了。幺妹一路走一路跟植物說話,大家唧唧喳喳都在說最近的見聞,她的兩隻小耳朵忙得很呐!

忽然,小七妹又伸著手叫起來,幺妹歪著腦袋一看,“呀,小彩魚說這是藥哦,可以給大伯娘吃的藥!”

“啥?”春暉以為她是瞎說的,“小老七懂個啥啊,她亂指的。”這株植物是墨綠墨綠的,葉子長得像雞爪爪,還有淺淺的絨毛,似曾相識,可又不記得叫啥名兒了。

話說,她發現今年冒出泉眼後,牛屎溝的山上忽然多了許多植物,很多都是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如果仔細看仔細聞的話又會發現,它們不一樣。

水土這事,還真是玄。

“不是,是真的能給大伯娘治病噠!”她拽著姐姐的衣服晃了晃,非常著急。

春暉不信屁話都不會說的小七妹,可是卻相信她,“你真覺著可以?”

“確定可以,真噠!”小地精跑過去,用手摘了一把,又摘一把,想想大伯娘那麼胖,吃飯都吃三碗,藥也得摘三把。

崔建國上丈母娘家喊人去了,劉惠都要死了,他們再恨

劉老太,也不能在這種事上瞞報阻擋。其他人收好東西,正準備先去大河口,忽然見幾個孩子大叫著跑回來。

“奶奶媽媽姐姐快把草草給大伯娘吃!”小地精大老遠的就在喊,喊得真是臉紅脖子粗呀。

“啥?”大家看著一堆綠油油毛茸茸的東西,不知所措。

幺妹跑太急了,喘得不要不要的,還是春暉趕上來,把她的猜測說了。甭管有用沒用,現在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了,萬一真吃好了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兒。

要說迷信幺妹,崔老太才是全家之最!

她立馬背起幺妹,讓大家把不知名小草帶上,出了村口就往外跑。正巧,村口居然停著個“轟轟轟”怪叫的大家夥,黑漆漆的,一道一道的紅色橫杆,還像自行車有倆……哦不,是仨,仨大輪子。

這東西幺妹見過,陳靜其中一個追求者騎的就是這東西,而且還一模一樣!

“托!摩!車!”呀呀呀,又破音啦。

“托!摩!車!媽媽快看,托!摩!車!”

黃柔在後麵背著背簍,還奇怪啥東西呢,抬頭一看,是一輛十分罕見的邊三輪摩托車,北京人俗稱的“侉子”!

跟後世車頭車身坐墊一體的摩托車不一樣,這種“侉子”有三個輪子,左邊是車頭和駕駛員位,右後方是同乘人員的座位,跟電視劇裡小日本坐的摩托車差不多!隻不過這輛是國產貨,最近十年才麵市的井岡山牌!

北京城的公安也是最近幾年才給配備的,一個局配三台,下頭所裡的小公安那都是沒機會見的,更彆說騎了。

這年頭,有一輛邊三輪可不止是“時髦”的代名詞,還是財富和地位的象征,那價格,放四十年後都夠買輛高配寶馬了!

正想著,顧三背著大大的軍旅包出來,也聽說劉惠快死的事情了,“嬸子你們要去大河口麼?”

“回來啦?可不是,你大嫂子病著,我們去看看。”崔老太急著送藥,也沒時間跟他多聊。

“我載你們吧。”他指指邊三輪,“你們坐後麵,扶好。”

王二妹和林巧針沒怎麼見過他,麵對這麼高大魁梧的壯漢,心裡正打鼓呢,可不敢坐他的車,“阿柔去吧,先把藥送去,我們慢慢來。”

黃柔被

她們推出去,隻好把背簍放腳前的小踏板上,婆婆抱著幺妹已經坐好了,她們都比較瘦擠在後座也能勉強擠下。

顧三回頭看了一眼,“把孩子放我這兒。”你們好坐。

“這怎麼行,你的位子也不寬……”話未說完,幺妹已經張開雙臂撲過去了。

顧三笨拙的用小背帶將孩子捆在自己胸前,左一道右一道可真是五花大板。可完了一看,那高度正好能讓她雙腳可以踩在坐墊上,還能來回轉身,累了就坐他胸前……沒看出來,粗手大腳的,可想得卻挺周全。

“轟轟轟——”車子發動啦,一下子衝出去。

崔老太本來就緊張,這輩子還沒坐過拖拉機以外的車子呢,忽然被嚇一跳,重心不穩,往後一仰……給撞大鐵箱上了。

好在箱子是圓鈍的,要有棱角就得受傷了。

黃柔一把挽住婆婆,“娘不用怕,跑起來就習慣了。”

崔老太戰戰兢兢的,心臟病都要犯了,哎喲祖奶奶啊,要不是為了送藥去救命她才不坐這遭罪玩意兒!

前麵的小地精可高興壞了。這“托摩車”跑得賊快,“轟轟轟”的比拖拉機還快,路雖然顛簸,可她就喜歡這種一跳一跳的感覺,太爽啦!

風吹來涼絲絲的,她一點兒也不熱呢!

路邊的小草草都在跟她打招呼,可車子太快啦,她都沒來得及聽清!

她決定了,存的錢再也不要買大白兔啦,她要買車車!

村路終究狹窄,也不夠平坦,顛得崔老太五臟六腑都給移位了,要不是有黃柔攙著,她能直接給顛掉下去。也就十來分鐘,車子就妥妥的停縣醫院門口。

彆說一路上引人注目,就是到了這兒,頭上流著血的,手上打著石膏的,腿瘸著的,都在看著她們……坐的邊三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