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怎麼會說人話呢?
那跟成精還有啥區彆?
這隻會說話的小鸚鵡可讓崔家人稀罕壞了。
崔建軍用竹篾給它編了個小籠子,裡頭掛上兩個缺了口的小碗,放一丟丟冷開水,一丟丟小米粒兒,看著它用大鉤子嘴“咯噔”一粒,“咯噔”一粒的啄……哎喲,他們能看一天!
更何況,它心情好的時候還會配合著學說話,啥“紅燒肉”“燉五花”“南瓜餅”的,雖然含糊不清,可那調調在啊。尤其吃飯的時候讓它在邊上嘰嘰咕咕的跳來跳去,跟興奮的報菜名的店小二一樣,就算是粗麵餅子,一家人也吃出了肉味兒。
心情不好,它就翅膀一裹,把頭顱埋翅膀底下,不理人。
劉惠戳了戳它,咋變啞巴啦?
小東西倏地“嘎嘎”一聲,狠狠地啄她手上。
那鉤子嘴可不是開玩笑的,樹乾都能讓它啄出個洞來,把劉惠痛得哇哇亂叫。
它比狗跑(飛)得快,比狗聽話,比狗乾淨,幺妹決定,不喜歡楊老師家的小京巴啦,隻喜歡它!
最主要它話特多,有了它家裡都熱鬨了好多,姐妹幾個商量了半天,決定給它取名為“鬨鬨”。
“鬨鬨你彆飛那麼高,我抓不到你了喲!”
“鬨鬨不許欺負小小鳥,它比你大,它是你的姐姐!”
“鬨鬨彆啄,那是剛種下的花生你把它翻出來乾啥?”
……
楊愛衛楊愛生騎在牆頭上,饞得眼睛都紅了,為啥她們家總有這麼可愛的小動物?他們換的鳥是白眼狼,好容易捉來的畫眉也養死了?
楊愛生吸了吸鼻涕,“崔綠真你能讓我玩一下嗎?”
“不行!”
春芽小嘴一撅,撿起一根竹竿就去搗他屁股。
“哎呀呀呀呀小結巴這牆頭又不是你家的,我坐會兒怎麼了?”
“就不給!”春芽最討厭他們啦,因為她記得,以前說話不利索的時候,他們一直欺負幺妹,還騙幺妹吃泥巴!以至於都這麼大了,她還看見幺妹偷偷吃泥巴,都是讓他們害的!
大壞蛋們:我們比竇娥還冤呐!
春芽人小,可力氣賊大,又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衝勁兒在,幾下就給他們搗掉下去了。下一秒
,隔壁就傳來楊老太罵人的聲音,“誰家缺德短命鬼打我孫子呢?老娘今兒不讓她……哎喲,我臉上咋涼涼的?”
“奶,是鳥屎!”
“奶你被鬨鬨屙了一泡屎哈哈哈……”
得,這回換楊老太揍楊愛衛了!
幺妹得意的摸摸鬨鬨潔白的羽毛,“鬨鬨真聰明呀,氣死大壞蛋!”
大鉤子嘴:“壞蛋!壞蛋!”
鬨鬨的加入,成了崔家人的開心果。
黃柔晚飯後帶回的消息卻讓大家更開心——她買到布了!
雖然是回紡布,但聊勝於無。
“這也太不牢固了吧?孩子用的東西首要就是得耐用。”那一蹲褲.襠就炸裂,可是一輩子的陰影啊!
黃柔點點頭,大嫂說的還挺在理的,可——“咱們做雙層,把包做小一點,就賣個樣子。”
眾人不解,書包不就是買來背的嗎,還隻求樣子不要質量的?
黃柔點點頭,她的思路是這樣的:軍綠色雙肩包的消費人群是學生,尤其是高年級小學生和初中生,那書肯定多,力氣也大,確實是牢固最重要。可如果買包的人是女人,是幼兒園小孩呢?如果包的用途隻是圖個好看?圖個花樣子呢?
要知道,百貨商店裡的皮包,那都是好幾十一個呢!
要說牢固,也沒見多牢固,反而用久了還會變形、乾裂、破皮,看上去皺巴巴破兮兮的。可買的人會少嗎?價格會降嗎?
並沒有!越來越多的有錢人趨之若鶩,價格也是連年攀升!
究其原因,這時候還不講大牌,不就一個字——美嗎?
無論哪個年代,女人買東西的首要目的就是“漂亮”。
“所以,咱們隻要做出漂亮的包,不愁賣不出去。”
大家被她說得蠢蠢欲動,尤其幾個妯娌,女人最懂女人心嘛。
“可啥樣的才算好看啊?”
“小的,精致的。”
“多小?”
黃柔伸出兩個手把掌比了比,眾人大驚:“這……這麼小裝個啥?”
“裝個屁還嫌它漏氣呢!”劉惠話一出口,全家都笑了。
可不是?話糙理不糙,農村人趕集誰不是大包小包?去的時候背米背雞蛋,回來背鹽巴醬醋茶,那都是要求大容量、實用性。
黃柔笑了笑,“我們專門往
城裡賣,而且啊,以後農民有錢了,農村也能有人買。”
城裡情況妯娌們不知道,都以為個個拿高工資,個個過好日子呢,可農村她們不信,就這三瓜兩棗的等著生產隊分,農民啥時候才能有錢呀?不是她們吹,整個牛屎溝最有錢的女人就是她們幾個啦!
連她們都不敢買,誰還敢?
“媽,伯娘三嬸,咱們聽四嬸的準沒錯。”春暉壓抑住內心的興奮,儘量心平氣和道:“總有那麼一天的,兩年前誰敢想咱們能把西瓜賣市政府食堂去?現在不也賣去了?兩年前誰敢想去市裡賣糕,現在不也……”
“當生產關係不再適應生產力,甚至阻礙生產力發展時,改革就是必須的。”上輩子的四嬸也曾賣過一陣子,不過那是改革開放後,第二年那個神秘的兵哥哥犧牲後她就似乎對所有事都沒了興致。
王二妹整天被她洗腦得厲害,第一個點頭。
劉惠不懂這些大道理,但聽起來沒錯。
林巧針那可是唯黃柔馬首是瞻的。
妯娌幾個異口同聲:“好,咱就試試!”
幾個男人倒是沒有插嘴的餘地,畢竟女人們做的活兒他們又不會,隻要不耽誤工分,還能來錢,他們全方位無條件的配合,把洗衣做飯掃地的活還承包了。
所以說崔老太教育得好啊,男人洗衣做飯?這要擱其他人家那都是要翻天的事兒!爺們就是天,你一娘們敢讓頂梁柱洗衣服?這就是眼裡沒男人,婆家能直接跟你離婚的!
在崔家,大家乾得順理成章,乾得毫無怨言。
黃柔把自己設想說了,幾個妯娌出謀劃策,林巧針拿著布,踩著縫紉機,在一陣陣“嘎吱嘎吱”聲裡,一個小小的挎包就成型了。
“我覺著太素了點兒,這兒加朵花就好了。”
“對,加朵花兒,再繡幾隻燕子。”
“依我看還是大熊貓好看,就阿柔衣櫃上那熊貓,我會描,咱們用點兒黑線白線繡上去,嘖嘖……”
大家出謀劃策暢所欲言,最終民主表決,票選出呼聲最高的三款:牡丹花開,燕子銜柳,熊貓啃竹子。
底圖由春暉和林巧針描畫,劉惠王二妹負責裁剪,黃柔則上供銷社給她們找各色絲線、拉鏈、扣子等小東西,
後期還得負責銷售。當然,親兄弟明算賬,還沒開工,大家就說好了分成,前期資金由黃柔墊付,分成她占四成,剩下六成三家再分。
可王二妹怕了劉惠,說好到時候按勞分配,按成品件數分配,多勞多得。而她跟春暉可是兩把好手,林巧針也一個頂倆,唯獨劉惠動作慢還愛偷懶。
她有意見也沒法兒,愛乾不乾。
要讓她眼睜睜看著妯娌們掙錢吃香喝辣,那比挖了她心窩子還難受,自然隻能咬牙乾了!
星期天晚上,黃柔騎著自行車,載著幺妹和鬨鬨,準時回到廠裡,如果忽略幺妹的小情緒的話,這趟回村還是特彆順利的。
因為,要走之前小丫頭忽然抱住她大腿:“媽媽我能不能不上學了呀?”
“為什麼?”
“我想奶奶,想姐姐,想小彩魚,還想我的翡翠蘭狗尾草……”她實在是舍不得離開她們。
黃柔“噗嗤”一聲樂了,這孩子反射弧可夠長的,剛去學前班彆人都哭的時候她不哭,彆人適應了她反而不願上學了。
“不上學那你怎麼工作呀?沒工作就要餓肚子啦。”
幺妹眨巴眨巴眼,“我,我可以撿垃圾!”她靠撿垃圾就能吃香喝辣!
這孩子眼神好,確實是能撿到不少好東西,可……“你不上學,菲菲姐會想你,楊麗芝也會想你的喲。”
幺妹咬著嘴唇想了想,勉為其難:“那好叭,上到她們長大,不想我的時候,我就不上了,可以嗎?”
黃柔憋笑:“可以可以。”到時候你也是大孩子啦,媽媽不會乾涉你的選擇。
有誌氣的都是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小地精她從此以後就是為好朋友而讀書了!
胡菲和楊麗芝知道後,感激得不要不要的,“崔綠真你真好,我們要跟你做一輩子好朋友,我們一輩子想你!”
幺妹嚇得直搖頭,可彆可彆,你們要一輩子想我,那我豈不是要念一輩子的書啦?你們還是快快長大,快快獨立不要依賴本地精啦!
黃柔和陳靜在旁邊,看得那是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
“對了阿柔,我今兒來是請我乾閨女幫忙的。”陳靜擦擦眼淚,回頭從徐誌剛剛買的自行車兜裡提出一堆東西。
“害,你這
是乾啥?”雖然黃柔和幺妹都不承認她的“乾媽”身份,但她們的好朋友關係是毋庸置疑的。
“你先收下,不是我買的,是徐誌剛。”
“哦?”徐誌剛雖說對她們也客客氣氣的,可也不至於送這麼多東西吧?光她肉眼可見的就有一罐麥乳精,兩個罐頭和不少水果糖。
警察的工資也不高啊,“哪能這麼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