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117(2 / 2)

不說這一次,丈夫已經查到他們的證據,馬上就能將他們扳倒了,就是平時,一個威望喪失,一個仿佛冉冉升起的新星,員工們私底下都叫顧三“顧主任”,而不是“顧副主任”……邱主任,已經被他的副手架空。

就說這樣的關係,他能真心實意幫忙?

黃柔是不信的。

她隻相信,他真的意有所指,分明是在耽誤時間,故意拖延尋找,甚至搶救!

“邱主任,第一,我丈夫在縣城沒有要好的朋友,不會去誰家;第二,如果他真去了,也一定會提前跟我說,即使臨時起意也會打電話去我單位

,不可能一聲不吭就去。”

邱主任不滿她的態度,重重地咳了一聲,“那要是有見不得人的事,肯定不能跟你說啊。”

他身後的出納也接口道:“就是,我倒是聽說他跟咱們單位的王師傅關係不錯,上班時間倆人能關起門來喝兩個小時的茶呢,正好王師傅請了病假,說不定是去看他了呢?”

什麼和王師傅關係好,那司機明明是他們小集團的狗腿子!

黃柔氣得臉通紅,丈夫還沒音訊呢,他就急著潑臟水了?!

胡峻雖然不知道內情,但他知道要再由黃老師憤怒下去,保不準會說出什麼無法挽回的話,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老師你看那是不是陳老師和綠真?”

不遠處,一輛破破爛爛的吉普車,吭吭哧哧開過來。

陳靜剛把車子停下,還沒熄火,幺妹就跳下去,“媽媽找到叔叔沒?”

她的小臉蛋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像一個熟透的小蘋果。看見媽媽搖頭,她忽然就難過了,她的叔叔,雖然大家都叫他後爸,可是……她真的好喜歡他。

陳靜和小警察下來,見這架勢,這才開始明白事態的嚴重性。怪不得小綠真要去找人幫忙,怪不得她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語,這顧學章要真出事,她們豈不是又要回到孤兒寡母的狀態?!

她最好的朋友,她的阿柔,要怎麼麵對這樣的變故?

陳靜是個不折不扣的熱血青年,行動派,“阿柔先彆急,咱們再找找看,回大河口橫豎就兩條路,公路找不到咱們就去小路找。”

黃柔這才反應過來,因為丈夫每天都是順著公路騎,她就先入為主的以為今兒也是這樣,說不定他真的走小路了呢?小路翻山越嶺,走的是直線距離,比公路更快。但溝啊坎的也多,自行車龍頭一旦把不穩,很容易翻山溝裡去。

老書記忙吩咐叫來的二十幾號年輕人,兵分三路,一路跟著她們走小路,一路順著公路,還剩一路留在縣城四處,各個同事家裡都去問問,下班分彆後有沒人再見過他。

幸好現在是夏天,白晝長,七點鐘太陽還沒落山,要是冬天都黑了,更增加了尋人的難度。

邱主任捶著腰,“唉我這腰啊,是走不了小路,就跟劉建國他

們順著公路找吧,張出納人熟,你不是看見小顧跟王司機關係好嘛,你跟著他們去王家找找看,咱們貨款明兒再去不遲。”

大家對這樣的安排都沒意見。

幺妹已經在心底問過爬山虎們,叔叔確實下班就離開單位了,而想要害叔叔的壞人,就是這個壞爺爺!

可惜他們商量的時候是說的悄悄話,植物的聽力跟人類一樣,距離太遠也是聽不清的。

她氣哼哼的瞪了壞爺爺一眼,拉著媽媽的手,“媽媽我們快去找叔叔。”說不定還真就在小路上呢。

車行駛在公路上的時候她就問過周圍的植物,把叔叔的體貌特真和自行車樣子形容了一遍,它們都對每天從它們身邊經過的叔叔印象特彆深刻,可奇怪的是今天下午真沒看見他。

一個沒看見,兩個三個……一條路上所有的植物都沒看見,那說明叔叔真的沒從公路回家!

崔綠真緊了緊小拳頭,在心裡說:叔叔你彆怕,這次換我當孫悟空來救你啦!

她的靈力還能感覺到一點微弱的叔叔的氣息,說明叔叔應該還活著,她小聲的跟媽媽說:“媽媽你彆怕,叔叔一定會好好噠。”

黃柔現在完全沒了主心骨,唯一的希望就在女兒身上。人在沒有希望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給自己找一個迷信的事物,譬如小地精。

她微微用力捏了捏幺妹的小手,“真的嗎?”

幺妹眨巴眨巴紅紅的大眼睛,重重的點頭:“嗯呐!”

陳靜把車子停在供銷社門口,跟上她們的步伐,離開供銷社前的大馬路,拐進右邊一片寬闊的玉米地裡。七月份的玉米長得墨綠墨綠的,紅紅的玉米櫻子發出獨有的玉米清香,認走在裡頭完全可以被淹沒。

從遠處確實看不見裡頭有人。

而這幾天都沒下過雨,小路上是一層薄薄的黃灰,灰上兩道窄窄的自行車印子,還有幾個腳印。小警察一路看著,忽然問:“顧學章騎的是不是永久牌自行車?”

幺妹猛點頭,“叔叔你發現什麼了嗎?”

她也覺著,那股熟悉的叔叔的氣息越來越近了。

永久牌是名牌,車子質量好,車大,價格也昂貴,在紅星縣其實還沒幾輛永久牌,最多的是其他本地省市的雜牌,

叫“石蘭第一自行車廠”,車輪異常的窄,車架也小得多,而且連車胎上的花印痕跡也不一樣。

大家順著車輪印,大聲的呼喊著。

“叔叔!”

“顧叔叔!”

“顧學章!”

“顧哥!”

“顧主任!”

反正,喊什麼的都有,無一例外都是焦急的,緊張的。這時候,大家想到的都是他的好,他的優秀,什麼不苟言笑黑麵煞神仿佛都被拋之腦後。如果他真的出點什麼意外,不僅整個供銷社要癱瘓,癱瘓的後果是老尤條重新把權,他這麼久的努力付之東流……而紅星縣的供銷係統,又會回到以前那副模樣。

不不不,有人搖頭,不止是原地踏步,還會倒退呢!

沒有人能再製衡老尤條的小集團,首當其衝被收拾的,就是他們這些跟著顧主任“打江山”的人!到時候大不了又被穿小鞋升遷無望唄,反正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他們能適應。

他們怕的,是好不容易鼓起反抗的勇氣,卻被“鎮壓”下來,那以後還有誰敢效仿?他們的失敗其實就是老尤條的殺雞儆猴,讓手底下的人更大死心塌地的跟著他,讓反對的人更加害怕,更加容易屈服!

在這一刻,小琴覺著,他們不是在鏟奸除惡,他們是在乾革命!革命失敗,那他們的理想和信仰也就坍塌了!

她忽然抽了抽鼻子,抹起眼淚來。

幺妹聽見,回頭一看,小聲的問:“小琴姐姐你怎麼啦?我叔叔不會出事。”

“我……我哭……嗝!”小琴抽搐著打嗝,她太難過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看剛才老尤條和出納的態度,急急忙把臟水往顧主任身上潑,不就是明擺著欺負他們找不到人嗎?明晃晃的欺負……死人。

而更讓他們擔心到炸裂的,是找了二十多分鐘,人和車子都沒找到,身後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自行車聲。

“不好了!”

黃柔腳一軟,一屁股給坐地上了。

陳靜用力把她拉起來,拍著她的臉,大聲道:“阿柔你清醒一點,勇敢一點!”

幺妹也用食指緊緊的扣著自己的手掌,不應該啊,她明明感覺到叔叔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呀!

來人是供銷社三門市部的負責人,

四十出頭,跟著顧學章“鏟奸除惡”的骨乾,隻見他把車子刹住,也不管停沒停穩,急忙道:”不好了,王家成死了!”

車子“哐當“一聲,倒了。

眾人被嚇得魂飛魄散,愣是沒敢說話。王家成就是那個姓王的司機,剛才老尤條還讓他們去王家找顧主任的,怎麼就……

小琴哭著說:“怎麼可能?他不是請病假了嗎?還是咱們主任批的呀!”

“就是,他死不死關咱們什麼事。”可話才出口,大家臉色就白了。

王家成是他們扳倒老尤條的唯一人證!他死了,那他們還有誰能證明他們的違法勾當?

“怎麼死的?”黃柔急忙問,嗓子眼乾得不像話,仿佛在等著命運的宣判。

“我們去到王家聽說的,王家成在……在醫院裡上吊自殺了。”

人群沸騰了。

“怎麼可能?”

“你確定?”

“確定,聽說是下午五點多剛死的,他老婆上食堂給他打飯,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人掛……掛在……舌頭都……”男人顧忌著幾個孩子在場,沒有再往下說那駭人的場麵,而是繼續道:“我們去到的時候,家屬剛把遺體抬回家,天氣熱,準備明兒就下葬。”

“好好的住院的人,怎麼說自殺就自殺了?我們又沒嚴刑逼供,他都答應配合我們作證的,怎麼……說不通啊。”

是的,說不通。

跟其他人不一樣,他是被裹挾著走上這條路的,他也算半個受害者。其實顧三已經答應隻要他作證就替他求情,不止不用坐牢,還能保住他工作,答應給他調崗。以前求老尤條都沒能求來的事兒,眼看著就要實現了,還能減輕內心的罪惡感。

他沒理由在眼看著革命就要成功的時候自殺!

再說,王家成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他一個人有工作,兒子還等著他的工資交學費……沒有理由丟下一大家子自尋短見。

真的,這是所有人都能想通的現實。

越是能想通,越讓人害怕!

黃柔害怕,牙齒咬得“吱咯”作響,這群人如果手眼足夠通天的話,是不是也可以製造一個“被自殺”?那顧學章呢?是不是也……

所有人想到這茬,大氣不敢喘。

壞,實在是太壞了!

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