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歸神(2 / 2)

他抬手起風,將院中一樹似他凡間所住無定峰中所栽的梨花吹落。

卻隨意掃過了牆角一株正在奮力生長的淩霄花,彆過頭去。

遠遠地便瞧見有一人著青色束袖小衫,急匆匆地趕回。

還未喘勻氣息,便癟著嘴道:“神君,您終於肯醒來了。”

蕭雲諫瞧他一副細弱的長相,除卻一雙清澈見底的偌大杏眸,便是臉上哪個五官都生得小巧極了。

沒半點像是自己的模樣。

他滿目中皆是對自己的崇敬與向往,手指拉著衣角,很是緊張的姿態。

不是青鱗,又是誰?

他便將臂一環,調笑道:“在下界之時,你對我說的重重話語,我可皆是記在心中。”

青鱗一怔,怯怯懦懦地抬眸看向蕭雲諫,聲音細若蚊蠅:“神君,我實在出此下策……我、我同您道歉,您莫要生我的氣,都是我的不好……”

“罷了罷了。”蕭雲諫裝作諒解,可沒片刻就破了功,“本就是我吩咐你去做的,你完成得也是漂亮。”

頓了頓,他又道:“正巧你回來了,便去庫中尋幾件小玩意兒,過兩日隨我送去扶英公主府上吧。”

青鱗自是乖乖巧巧地應下。

九重天上的時日過得稍有枯燥無味。

蕭雲諫不過是忙碌了幾夜,便又回歸了司掌風事的日複一日上。

十年如白駒過隙。

有些事情記在他的腦海中,混混沌沌地卻也忘了差不多。

隻偶然間瞧見銅鏡中的自己——

他會想起那枚赤紅淚痣,和那張被視作珍寶的畫。

以及,那個被他刻意遺忘的人。

年關將至。

雖是蕭雲諫回到九重天上已是十餘載,卻仍留著這些許的凡塵煙火氣。

他差了人將停雲殿布置一番,張燈結彩得好不熱鬨。

紅彤彤的燈籠掛了滿簷,朱門上還貼了他親手所書的福字。

扶英公主從未過過凡塵日子,甚是新奇,特意趕來瞧瞧。

她圍著停雲殿轉了幾圈,腳步停在了蕭雲諫自己所寫的一副對聯麵前。

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蕭雲諫撂下手中茶盞,抬眸問道:“可有不對?”

扶英公主搖搖頭,嘖了一聲:“沒什麼不對。隻你下凡一趟,回來……竟是連字跡都變了許多。”

蕭雲諫一怔,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對聯之上。

那一手行雲流水的行書,是曾經淩祉手把手教出來的。

他彆過頭去,從鼻腔哼出一聲:“既然你不喜,便撤了吧。重羽——”

炎重羽還未動手,扶英公主便接連哎了幾聲:“我何時說過不喜了!”

蕭雲諫又道:“那你既然喜歡,重羽便幫著扶英公主將其包好,送去府上吧。”

炎重羽又起了身,扶英公主卻連忙反駁:“打住!雲諫,我陡然察覺你這下界一遭,倒是學會了何為蠻橫霸道。”

蕭雲諫一挑眉,問向一旁忙忙碌碌的青鱗:“我可有?”

青鱗茫然,卻是趕忙搖搖頭:“沒有,神君何事都無。”

蕭雲諫便一攤手:“瞧見沒有。”

扶英公主撇撇嘴:“是,你殿中人,哪個不把你當做天上雲般供著,何時不聽過你的話語了?”

炎重羽屁股終於黏回了椅子上,彎彎扭扭地一躺,和蕭雲諫一起看著停雲殿的神侍們忙忙碌碌。

聽聞夜間還要包餃子、煮元宵,扶英公主更是預備著留宿在停雲殿了。

從前停雲殿中便常備著她的房間。

她與蕭雲諫本就是青梅竹馬的情誼,蕭雲諫也略略年長了她三歲。

換了從前,也是稱得上一句阿兄的。

方才將孔明燈點了放至天上,便見公主府上的神侍急匆匆地趕來,同扶英公主耳語一番。

扶英公主的臉色陡變,與蕭雲諫慌亂言說兩句,便離了停雲殿。

蕭雲諫朝著炎重羽的背影使了個眼色,炎重羽便跟了上去,打聽到底發生何事。

青鱗撂下手中活計,到了跟前道:“神君不必太過憂心。”

蕭雲諫應了一聲,回首又是瞧見那對聯,刺目得要命。

他撇過臉去:“摘了吧。”

青鱗順從地取了下來,思索片刻,還是鎖進了自己的櫃子深處。

炎重羽晃悠著回來的時候,已是到了深夜。

青鱗正在值夜,便攔了炎重羽道:“神君已睡下,明日再來稟報吧。”

炎重羽張望了一下,便大咧咧地坐在青鱗旁邊。

他一張臉美得張揚,皆是風情:“好的呢,小鯉兒。”

“彆喚我小鯉兒!”青鱗怒道。

可即便是盛怒,他仍透著一股怯生生的感覺。

他是蛟龍族遺孤。

亦是那場蕭雲諫救下淩祉的東海之役中,同時帶回來的小可憐。

剛被蕭雲諫撿回來的時候化不成人形,隻能擱在停雲殿前的魚池裡養著。

久而久之,便被炎重羽安上了一個小鯉兒的名諱來。

炎重羽一歪頭:“知曉了,小鯉兒。”

青鱗又要怒,便聽朱門吱呀一聲,從裡麵被神力所推開。

蕭雲諫半臥在美人榻之上,冷哼一聲:“如此吵鬨,我便是睡了,也能被你們吵醒。”

炎重羽一攤手,沒言語。

青鱗卻是急慌慌地解釋道:“神君,我不是故意的……”

蕭雲諫朝他們招招手:“扶英方才走的那麼急,到底所謂何事?”

炎重羽掩上門,道:“魔族的新帝,上了九重天來了。”

青鱗幫著蕭雲諫披上了外衫。

蕭雲諫眉頭緊鎖,忙問:“怎麼回事?”

“先前與大皇子同流合汙的魔帝殘暴,被新帝所弑,便是這幾日的事情。”炎重羽一頓,歎了口氣,“但其黨羽仍蠢蠢欲動。新魔帝這番上九重天,一是為了投誠,休千萬年間天魔兩界的爭鬥,養精蓄銳好應對內戰。二則——”

“二則為何?”蕭雲諫問道。

炎重羽答:“二則為了求娶扶英公主。”

蕭雲諫驚道:“你說什麼?!”

炎重羽一拱手:“不敢有半句虛言,字字句句皆是從公主與天後身邊的神侍處探得的。”

蕭雲諫都落了外衫,下榻光腳轉了幾圈:“怪不得扶英離去得那般突然。”

“這並非小事。”他又道,“天魔兩界從未開過此先例,就連通婚都是明令禁止的,更何況將天界公主下嫁於魔帝,更是無稽之談!”

炎重羽亦是歎道:“血雨腥風一觸即發。”

青鱗隻默然立於一旁,乖巧地替蕭雲諫拾起了外衫。

蕭雲諫又轉了兩圈,道:“此事明日再說吧。”

炎重羽和青鱗行了禮,正欲退下,他便又喚了青鱗的名諱:“今日你也不必值夜了,明日你二人同我一起去瞧瞧此事。青鱗,早些回去歇著吧。”

青鱗受寵若驚:“神君,我省的了,我即刻便回去。”

炎重羽癟癟嘴:“您這般說,他回去便更要合不上眼、睡不著覺了。”

蕭雲諫擺擺手,讓二人退下了。

翌日清晨,嘰喳的雀兒喚醒了整個停雲殿。

神侍捧水拈花地進了大殿之內,替蕭雲諫更衣束發。

篦發到了額前傷疤之時,梳頭的神侍頓了一下。

蕭雲諫也無惱怒,隻道:“梳些碎發遮擋便是。”

他理了繡滿雲紋的衣袖後,便掐了招雲訣奔著天後的寢宮而去。

美名其曰為撫養自己長大的“母親”請安。

他瞧了一眼跟在身後的青鱗,似乎有些睡眼惺忪,便笑道:“當真昨夜未曾合眼?”

青鱗立馬清醒了幾分,慌忙搖頭。

蕭雲諫一笑置之。

待到了天後寢宮門口,就見守門的神侍朝他們拘了一禮,道:“天後娘娘與公主殿下正與魔帝吃茶談天,風神殿下請稍後片刻。”

蕭雲諫嗯了一聲,道:“我不進去,隻在園子裡閒逛一番。”

守衛神侍似有些為難:“這……”

炎重羽淩厲地一挑眉,厲聲道:“風神殿下是天後娘娘的養子,你怠慢他,便是怠慢於公主殿下、天後娘娘。”

守衛神侍即刻放了行。

蕭雲諫闊步進了宮殿大門,院內栽的是天後最喜的牡丹花。

日日用瓊汁玉露澆灌得花朵開得甚是嬌豔奪目。

可他卻繞過了這般盛世奇觀,自小窗瞧著內裡景象——

天後立於上首,右下首坐著皺著一張臉的扶英公主。

而左側的尊位,正是新任魔帝恕霜。

蕭雲諫餘光一瞥,卻是看見恕霜身後還跟著一人。

白衣翩翩宛若謫仙人般,倒不像是個魔修。

那人身形氣度不凡,背影又分外叫他眼熟。

好似在哪裡見過般。

讓他忍不住挪了幾步,多看了幾眼,卻不小心踏翻了一隻花盆。

哐當一聲的響動讓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的方向。

他卻是在一瞬間瞧清楚了那白衣人的樣貌——

是淩祉。

可怎會是淩祉?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阿諫自己的局了!所以昨天猜阿諫的小寶貝出來留個言,我給你們發紅包

青鱗是小甜甜不是綠茶,他都是為了他的主子他家神君罷了

他壓根不知道淩祉是個什麼玩意兒

所以這是一篇團寵文

小炎同學才是竹馬,淩祉才是天降!

小劇場:

蕭雲諫:我不進去,我隻——嗶嗶嗶嗶

蕭雲諫:?怎麼被消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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