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張嘴,喚道:“阿諫。”
蕭雲諫尚在思緒當中,未曾聽清,隻微微皺了皺眉眼。
淩祉便又輕喚了一聲:“阿諫。”
好似時日還在曾經的修竹閣,蕭雲諫紅著眼睛與他同塌而眠。
他稍稍闔了雙眸,萬分懷念起從前。
可一切的錯處都是由自己而引起,即便他隻是蕭雲諫在凡塵的一味藥。
可若他心性簡單些許,從始至終認清、分清所愛之人。
蕭雲諫便會長長久久地陪在自己身側。
可沒有如果。
從一開始,便是因著自己思慕那畫上的風神雲諫。
他的阿諫才從天上擇了自己做那味藥。
因果循環罷了。
淩祉垂下眼眸,睫羽遮擋住了他眼底的深色。
他又道:“阿諫,興許我們還是要去酒樓探上一探。”
蕭雲諫這回終是聽見。
他擰著眉頭,嘴角撇下:“我之前便言說過了,若您不願稱我一句風神殿下,倒也可以喚神君。阿諫一名,你稱呼,倒是有些過甚了。”
淩祉道了一聲對不住,卻又從善如流地道:“雲諫。”
蕭雲諫被他一句哽住,這倒也無錯。
他本名便是雲諫,不過凡塵曆劫一遭,冠了這蕭為姓氏。
也是念想,也是他著實喜愛。
蕭雲諫橫了一眼,又冷哼一聲:“魔尊大人,有何事?”
淩祉笑道:“喚我淩祉便可。”
“哦。”蕭雲諫道,“淩祉魔尊。”
淩祉眸色一暗,心下一滯。
但不過惶惶一霎,又道:“何賈並不靠得住,不若同去酒樓茶館打探。我不過思量,雲諫也想早日尋到夢境動蕩的緣故,回到九重天上去。”
他又是重複了一遭。
蕭雲諫屏了一口氣在胸膛。
淩祉從前也是,現在更甚。
皆是將他的心思拿捏。
他起了身未等淩祉,朝著門外而去。
淩祉便也亦步亦趨地跟著。
今日所發生的的駭人事件,卻是成了北司這半個月來的談資。
已是華燈初上,這當真是場美輪美奐的夢境。
漫天的繁星伴著孔明燈,閃爍在漆黑的月夜之中。
街巷中人來人往,好不熱鬨繁榮。
或叫賣,或相送。
一偏欣欣向榮的模樣。
不似是九重天上,冰冰涼涼、各安一隅。
蕭雲諫驀地有些懷念起從前凡塵日子了。
那時,他在無上仙門中有人疼著寵著。
下了山,百姓也將他們奉為仙人愛戴。
隻……這些日子,在他塵世身死之後,也應當煙消雲散了吧。
師父會氣他無能,師兄弟會笑他懦弱。
而庇佑的百姓,卻在他未逝之前,就已經傳聞他與妖族狼狽為奸。
他搖搖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淩祉見他神色有恙,忙問:“雲諫,可是有事?”
蕭雲諫沒回首,隻道:“無妨,勞魔尊掛心了。”
疏離而又客套。
淩祉又宛如被千針萬刺紮傷了心房,單薄地怔在原處。
可蕭雲諫仍是未曾回頭。
他咬破發白的唇角,強忍下心頭的悲愴。
目光所至,有一處賣花燈的小攤子。
燈上掛著謎語:“目能所及,手卻不觸。”
是雲。
天上的雲。
亦是蕭雲諫的雲。
淩祉蜷了蜷手指,虛空地夠著麵前的蕭雲諫。
他卻怎麼也碰觸不到。
他闔了闔眼,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攤主說道:“是雲字。”
攤主笑嘻嘻地從攤子上取了一盞小兔子花燈下來,遞到他手中道:“您說得對,是那虛幻的雲呢!”
淩祉道了句多謝,便將花燈自攤主手上接過。
他快走了兩步,趕到與蕭雲諫並肩而行。
蕭雲諫察覺到了他在身側,卻半分目光都未曾施舍。
他便說道:“雲諫,這花燈送你。”
蕭雲諫隨意地瞥了一眼那花燈,道:“留著送予旁人吧,我並不愛這玩意兒。”
頓了頓,他又道:“興許,青鱗會喜歡。”
淩祉心下一驚,忙道:“你還記得?”
蕭雲諫卻是直接反駁:“記得什麼?”
淩祉不願啟齒。
那是他曾經因著樣貌做下的錯事。
他緊緊握住兔子花燈的木柄,指尖在上麵刻畫出一道又一道的深刻痕跡。
直到指甲都卷了邊,洇出血跡來。
他方才吃痛,從過去的痛苦之中剝離。
他沉聲道:“記得,曾經青鱗也拿了一柄兔子花燈。”
蕭雲諫輕笑了一聲,目光投向遠處的燈火輝煌。
他道:“我不記得。”
“隻是我記得,青鱗那個性子,最喜歡這樣軟軟乎乎的玩意兒。”蕭雲諫目光掃過那兔子花燈,波瀾不驚的姿態刻在淩祉的眼底。
明明無風無浪,卻像是一顆重石一般擲進了淩祉的心底,揚起波瀾萬千。
是啊,蕭雲諫是一隻淩雲的仙鶴。
又怎會在意這地上的兔子。
淩祉微微抿唇,將發白的唇色藏匿,又道:“說起來,青鱗倒是——”
蕭雲諫應道:“青鱗本是我手下神侍,此行用了我的臉,也是我交代的,與他無乾。”
這一句,更是將淩祉適才平靜下來的一顆心,攪了個七零八亂。
如同一擊悶擊,叫他險些要嗆出一口血來。
蕭雲諫誰都記得,誰都在意,誰都相護。
可那些人中,卻再也沒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依舊!雙更!快樂!
明天就恢複九點正常更新了
今天有過小劇場了,還要再來一個嗎?
我覺得給捶腿就夠劇場了!
抹殺他的尊嚴!
然後你們發的評論我都看啦!特彆是抓蟲的
明天回去之後,就去全部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