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
這可不是甚的好跡象。
隻是蕭雲諫抬眼望向仍是位於中庭的太陽。
著實有些迷惘。
這懸暝幻境中時辰不對,時間流速更不對。
哪有這般快的。
分明他們還未曾在這白日裡待上幾個時辰,便又要進入黑夜了。
可黑夜中,恐怕令人心生厭惡的事物更多。
如此……
蕭雲諫一拱手,說道:“多謝緒川款待。但時辰晚了,我們也不該再叨擾。不如就此彆過,日後也好再相見。”
他施了個眼神與淩祉。
淩祉便即刻了然,他是想離開懸暝幻境的黑夜,再行打算。
這是最最穩妥的法子。
若是蕭雲諫沒開口,恐怕自己也要對他而提議的。
緒川嘟了嘟嘴,似是很不高興的模樣。
可到底還是從櫃子深處刨了張地圖出來,用朱筆在上麵圈點一番,又道:“你們沿著此路出城,便能離開了。”
“多謝。”淩祉將乾涸了的地圖卷起,握在掌心中。
“你們當真不留下嗎?”緒川似是還不曾死心,又道,“若晚一些,我們可有燈會,祭的是聖蛛。想來,你們二人亦是有興致的。”
蕭雲諫本是翹起的嘴角垂下,眼眸沉沉的,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但他對著淩祉微微轉動了脖頸,淩祉便道:“當真不必了。”
緒川這才嘟囔了兩聲,說道:“那好吧。”
頓了頓,他又揚起下頜說道:“既是如此,我便祝二位一路順利。若有機會,依著二位的言語,我們定是會再相見的。”
蕭雲諫道了聲多謝,便同淩祉一路出了神殿。
緒川在他們身後,掩去了那純真而又熱烈的表情。
換上一聲嗤笑,許久方才道:“二位,日後再見。”
他隨手一揮,身上的丁香色衣衫又變幻成了伊始之時,他所穿的那身絳紫。
他方才起身,又在神殿的長明燈中,添了兩盞漂亮的。
他翹著腳坐回了案前,看著外麵的天色。
估摸著時間,加之二人的猶豫與步伐,這會子也該快出了懸暝幻境去了。
他輕輕地吹拂了幾下自己茶杯中浮著的茶葉,將明亮的天色暗去。
抬眸淺笑著望向遠方,聽著耳畔嘻嘻索索的響動。
蕭雲諫二人自神殿離去後,便是沿著自己記憶中的路線往山邊走去。
即便是現下此處已是落了北羌的城池,可山仍應矗立在城外的。
隻多尋了許久仍是未曾瞧見那座山,他們方才憶起——
這懸暝幻境中連著時間都不對,又何提一座山?
望著懸於頭頂的金烏,一動不動地叫他們燥熱異常。
卻一點也不知曉,這幻境中的深夜,到底何時還會來臨。
那些個人麵蛛,可還是會在原地等著他們?
一切皆是未可知。
蕭雲諫餘光瞥見淩祉一直攥在掌中的地圖,嘖了兩聲,說道:“瞧瞧吧。”
他們並不真的信任緒川,自是先前也沒將此物當成一回事。
如今無計可施。
要麼按著緒川的地圖,要麼便折返回去神殿找緒川。
終歸都是落在緒川頭上。
如今隻能猜上一回了。
淩祉將緒川繪製的地圖展開在二人眼前。
城中街道蜿蜒著,細致而又精美地描繪著所有他們方才走過的大街小巷。
緒川甚至特地在神殿處為他們做了標記,又七拐八繞地將他們引出城外的小溪旁。
“若是按照他的地圖繪製,我們從一開始,便走錯了城門。”蕭雲諫輕敲了敲那處朱筆點漆的神殿,“我們應當向著城東而行,過外側的這條清溪,便得見——”
“咦,此為何處?”
淩祉湊上前去,看著蕭雲諫手指的位置。
那裡的朱筆勾勒的,不像是個途經點,倒更似是個終點。
但是終點?
緒川又如何得知他們要去往何處呢?
蕭雲諫砸了咂嘴,問道:“可願信他?”
淩祉瞧著他乾涸的唇角,遞上了水壺,道:“如今我們不知方向,便如同無頭蒼蠅般亂撞,倒不如試上一試。”
蕭雲諫從善如流地接過水壺灌了一口,又遞還給了淩祉。
他道:“反正,不論如何若真的天黑,我們也能回到神殿一避。當真緒川要奈我們何,卻也是不怕的。”
想及此,他二人便朝著緒川勾畫的位置而去。
不能禦劍的二人徒步而行。
雖是腳步不慢,可奈何路程亦是頗遠。
他們方才趕到城東,出了城門,便見天色驟然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