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蹊蹺(2 / 2)

夜曇挎著一個木製食盒,展開裡麵是幾個香味撲鼻的小菜。

他如同獻寶一般,說道:“是我親手做的,你可嘗嘗。”

蕭雲諫瞥了一眼那狀似色香味俱全的小菜。

稍稍猶豫。

可終像是下定了何等決心一般,陡然拿起了筷子。

狠狠地夾了一塊,塞進自己的口中。

他囫圇吞棗般便咽了下去,可口齒間的回甘卻叫他忍不住心底慨歎。

那是好吃的。

從前在無上仙門的時候,淩祉也是做過菜給自己的。

隻是奈何,他二人誰也沒有天賦在此事上。

幾次三番下來,便誰也沒有再繼續提做菜這事兒了。

他有些走了神。

如今確定了心意,倒是更念起從前的日子了。

夜曇眨了眨眼睛,問道:“阿諫,怎麼樣,好不好吃?”

蕭雲諫輕聲地嗯了一下,他承認那是好吃的。

夜曇如今收了對自己的威壓。

可他仍是覺得幾分懼怕,手指驀地也會顫抖幾下。

夜曇便多夾了幾筷子到他碗碟當中,又道:“我便是知道,這一定會是你愛吃的。”

他這話說得古怪,“愛吃的”三個字咬得分外重。

蕭雲諫有些詫異。

他不過隻是說是好吃的,可卻從未曾表現過自己是愛吃。

但夜曇卻是篤定了此事。

怪哉怪哉。

蕭雲諫心中咯噔一下,忽而又是靈光乍現。

他微微一笑,夾了夜曇給他的菜,便全塞進了口中。

他大口大口地咀嚼著,還接連稱讚於其。

果不其然,他在抬眸掃過夜曇麵容的那片刻——

瞧見了夜曇眼底無比的饜足。

可……這又有何值得那般滿足的呢?

夜曇對他的感情,與對他的勢在必得。

皆是沒有一點征兆的,來得怪異極了。

讓人忍不住多思慮許多。

蕭雲諫舔了舔乾涸的嘴唇,仍是不動聲色。

他還是裝作著昨日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夜曇若是開口,他便若即若離地應著。

他雖是心中有自己苦苦維持的驕矜。

可到底做到如下地步,已是自己虛與委蛇的全部了。

夜曇見他吃完了,又拿帕子沾了沾嘴巴。

便說道:“阿諫,想來你作為風神也是鮮少來這長飆之墟的。我對此處分外熟悉,我便領你去瞧瞧吧。”

蕭雲諫目光稍微向著夜曇的方向移了一下,很快又挪了開來。

便算是同意了。

他仍是不言語。

獨獨隻有夜曇多問幾句的時候,才肯哼上一聲,算是應了。

夜曇也不惱怒,仍是隻自顧自地說著:

“先頭啊,我就是在此處生長起來的。那時候風吹日曬的,我又偏生是朵嬌貴的曇花。我的同株皆是一個接一個地枯萎死去,我卻偏偏不信邪,非要迎著這些艱難困苦,活出個樣子來。”

“好在我是有了精魄,而後……便被挪去了行宮的後花園裡麵。沒了風吹日曬,又集了天地之氣,我修煉得很快。”

“可就等著我廢了千辛萬苦,成了人型之後,他卻不願意讓我呆在此處了。那時候,我被轟出了長飆之墟去,每日隻有艱難地等在這仙境之外。總想著,我什麼時候,還能再回去……”

夜曇抬眸環視了一圈長飆之墟如今的盛況。

雖是蕭雲諫千百年也不來一回,可到底也是因此,讓長飆之墟與從前並沒有許多差異。

蕭雲諫卻是敏銳地從夜曇的話語中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他皺著眉眼,終是在沒有夜曇拚命地追問下,說出了自己今日的第一句話。

——“他?他是誰?”

夜曇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他說道:“阿諫,你聽錯了。沒有什麼他不他的,我隻是說……這長飆之墟乃是我的故土,我多麼想要重歸於此罷了。”

蕭雲諫哪裡會信。

他難不成信不得自己的耳朵,還偏要去信夜曇隨口的辯解?

隻是他心裡有些事情,如同碎片一般。

總是拚不起來,讓他抓耳撓腮得緊。

他仿若還想要繼續追問。

可卻遠遠地便瞧見昨日見的那個護衛匆匆而來。

未等兩人反應過來,便對著夜曇跪了下去。

求饒般地說道:“主子,那淩祉不見了。”

“不見了?”蕭雲諫驟然驚駭出聲,伸手便扯住了護衛的衣角,“他怎會不見了?他去何處了?他不是還未醒來嗎?”

他慌張地掏出一直揣在懷中的銅鏡,手指顫抖著。

他終是戰栗著未曾抓住那柄銅鏡。

銅鏡落在了地上,重重地砸在了腳下堅硬又銳利的石頭之上。

從中間裂開了一道長長的縫隙。

繼而四分五裂。

是破鏡難圓。

蕭雲諫隻覺得窒然的感覺籠罩了他。

他從那細小碎片所組成的畫麵中瞧見了——

淩祉卻是已經不在房中。

不知去往何處了。

蕭雲諫沒顧得上身後的夜曇是何許人也,隻直直又急躁地問道:“你到底將他關在何處?”

夜曇無法,隻得領了蕭雲諫先去看那房間。

被褥還尚有些餘溫。

這般思索來,淩祉還未曾離開有多久。

桌麵上明晃晃地擱著一封信。

蕭雲諫急匆匆地拆開來看——

阿諫,即是你換我生,我便不會再辜負於你。

我已準備離開長飆之墟,望君珍重。

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落款是淩祉。

字也是蕭雲諫所眼熟的那一手行雲流水的筆墨。

夜曇嗤笑一聲,嘖嘖道:“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你二人還不是夫妻,不過隻是恩怨糾纏、愛恨嗔癡罷了。阿諫,他即是這般不仁不義,你便憋再掛念於他了。倒不如擇了我去,天上地下的也都會因著我,多給你幾分薄麵。”

蕭雲諫卻是萬般不信。

他緊緊地捏住那信箋,紙張周遭都被他揉了個皺。

他忽視著夜曇的喋喋不休,等再回過神的時候——

眼眸中卻唯獨隻剩下篤定與信任。

蕭雲諫站了起來,如同一隻驕傲揚起下頜的仙鶴。

他說道:“這不可能。淩祉他……發過誓的,他若是真的背叛於我,如今便是連這房門都不會走出,便會引來天雷,將他劈得個皮肉骨血、三魂七魄全都消弭了。”

“淩祉他怎麼敢!——”

又怎麼會,將自己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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