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問道:“這是怎麼了?我可有什麼相助的地方?”
淩祉對他搖搖頭,將他推到了門外,歉意道:“魔帝,抱歉,此事我們自會處置的。勞煩你了。”
恕霜咂了咂嘴,道:“倒也不必如此見外。若是有需,定要差人來尋我。”
淩祉道了聲多謝,便是將門從內掩上。
又在周遭織了隔音罩,以防叫旁人聽去了。
炎重羽已是不再吵鬨,但蕭雲諫還是讓淩祉先捆住他的手腳。
唯恐他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
青鱗先頭就差人幫著做了些粥食。
如今用了神力溫熱,吹了吹,又是送到炎重羽的嘴邊。
炎重羽彆過頭去,緊閉著雙唇。
蕭雲諫瞧了他一眼,擰著眉頭接過了青鱗手中的粥碗:“我來吧。”
青鱗垂首退到一側,仍是目不轉睛地瞧著炎重羽。
蕭雲諫將滿滿的湯匙塞到炎重羽麵前,可炎重羽卻仍是不配合著。
蕭雲諫將粥碗往旁邊一撂,濺出了許多水漬來。
他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可不是青鱗,我對你也沒那般好的耐心。你彆非逼著我,做出我們都不樂意見得事情來。”
炎重羽麵容有些皸裂。
蕭雲諫又是將湯匙遞到了他的嘴邊。
這回他倒是張口下咽了。
“矯情。”蕭雲諫將粥碗又還給了青鱗,說道,“來喂他吧。”
又多瞧了幾眼炎重羽肯下咽,他方才拉了淩祉到一側。
淩祉又是揮手,隔音罩中撐起了隔音罩。
蕭雲諫歎了口氣,道:“我也憂心、焦急,我也想要他不是這幅模樣,我也希冀他是囫圇個的、吵吵鬨鬨的那個炎重羽。可是他如今這副模樣,隻有我先狠下心來,不當著他二人的麵亂了陣腳,才能叫他們不懼怕。”
淩祉半虛地環抱住蕭雲諫,說道:“阿諫,我知道,我都知道……”
知道那般心軟,對他們好的蕭雲諫,如何能真的……舍棄他們呢?
蕭雲諫望著對麵的兩人,指尖緊緊摳入掌心:
“我是他們的主心骨。”
“我是他們的神君啊……”
淩祉輕撫著蕭雲諫的脊柱,從上至下,一遍又一遍。
隻輕聲說道:“那麼,我當阿諫的主心骨吧。不用怕,我永遠都在,都會支撐著你一直走下去的。”
炎重羽默然地吃下了一碗粥,青麟又替他沾濕了帕子。
沒敢替他擦拭,隻是猶豫片刻,將帕子遞到了炎重羽的手中。
炎重羽看著自己長毛羽毛的雙手,嗬了一聲:“算了,如今我已是個醜陋的廢物了。也擔不得停雲殿的大神官了,倒不如今日神君再選個旁的大神官,我依稀瞧著青麟就是不錯。”
青麟還未來得及阻止,蕭雲諫便撤了淩祉的隔音罩。
淩祉已是將自己的一切與蕭雲諫相連,如今他的修為在自己身上,也是視若無物的。
他走到炎重羽麵前,捏了捏炎重羽的好肉,說道:“這不還沒缺胳膊斷腿嗎?是我停雲殿中哪項工作,您又做不得了?”
炎重羽垂著頭,小聲道:“也和缺胳膊斷腿,差不了兩樣了。”
蕭雲諫哦了一聲,顛來複去地將炎重羽又是瞧了一遍,說道:“我瞧著如今倒也好看的。我仿佛記得是千年前,人皇有個妃子,便是愛極了這羽毛妝,生生要將羽毛貼滿自己的雙頰,來取悅君主。”
千年前的事情,淩祉與青麟皆是不清楚。
可瞧著炎重羽驟變的臉色,也將蕭雲諫的話語當了真。
隻有炎重羽細細思慮,可是真的有那麼一段過往。
他剛醒過來,腦中還迷迷糊糊。
當真有些憶不起來了。
隻是他也明了,蕭雲諫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長籲了口氣:“那也得有君王,可以取悅。”
蕭雲諫朝著一旁的青麟努努嘴:“我替你排布好了,如今你得聽青麟的話,青麟便是你的君主。”
青麟被陡然喚了名姓,聽清了蕭雲諫的言語之後,卻是連忙揮了揮手:“神君,我不是……”
蕭雲諫未曾理會。
隻是倚在漆紅雕花的立柱上,環著手臂,說道:“重羽,你可是聽……”
他話音未落,炎重羽便應道:“好。”
蕭雲諫嗯了一聲,拽著淩祉的衣袖,便將他拉出了這房間。
他轉身,藏進了轉角處。
那裡即便是開窗,也瞧不見他的身影。
淩祉問道:“阿諫,你即是擔憂他們,緣何又非得出來?”
蕭雲諫探著身子瞧了一樣,屋內並沒什麼異樣。
他靠著牆壁,深深地歎了口氣:“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至少現下重羽他冷靜了下來,他便不會再對著青麟動手。”
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將本是柔順的發絲弄得一團亂糟。
淩祉卻是不辭勞苦,一點點地又將他的結解開。
包括……
心結。
屋裡青麟有些猶豫地看向了炎重羽,目光飄忽,似是有些閃躲。
炎重羽自嘲地一笑,說道:“醜吧?我知道如今我這張臉,恐怕叫人看見了,能直接反胃。”
青麟一怔,卻是猛地搖了搖頭。
他驟然明了,是方才自己的目光又叫炎重羽誤會了。
隻這一回,他微微揚著頭,目不轉睛地盯住了炎重羽。
他的耳垂有些微微泛紅,但仍是壯著膽子,搖搖頭說道:“我從未覺得你醜過。你從前就是停雲殿裡最耀眼的那一個,現下也是。”
炎重羽揪了一根自己身上滋出來的羽毛,咧著嘴遞到青麟麵前。
青麟正想伸手去接,他卻是飄飄忽忽的一鬆手,又道:“小鯉兒,你可莫要騙我。你應該曉得,如今我成了這幅人不人鳥不鳥的模樣,興許明日醒來就真成了一隻鳥。”
青麟將那根飄遠的羽毛撈了回來,堅定地說道:“沒關係的,我又不怕。”
炎重羽哼了一聲:“可是我怕。我回頭變成了鳥,專門挑你這種小鯉兒下嘴。”
青麟聽罷,卻是鬆口氣般的笑了出來。
這樣的炎重羽,才應該是他認識的炎重羽。
隻是他沒有再反駁炎重羽喚他小鯉兒這個名字。
忽而憶起方才蕭雲諫可是給了他命令炎重羽的特權。
他便嘗試道:“神君說了,你得聽我的話。那便再進些吃食,繼續休息吧。而後……而後明日,神君定能找出法子來,治這病。”
他本是等著炎重羽又像是從前一般反駁或是發怒。
卻未曾想到炎重羽安安靜靜又是吃了些飯,自顧自地躺上了床。
甚至還留了半張給自己,拍了拍,說道:“我不得取悅您這個君王?”
青麟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蕭雲諫一直站在轉角的廊下,聽著屋中動靜減弱。
方才揉了揉自己發麻的雙腿,又順手替淩祉錘了兩下,道:“回去吧。”
淩祉卻是走到他的麵前,蹲下了身去。
蕭雲諫先是一愣,而後便沒有再躊躇,隻靜靜地爬上了淩祉的脊背。
和那張漂亮麵孔不一樣的是——
淩祉的脊背很寬闊。
蕭雲諫放鬆了全身,將自己交付在其上。
他環著淩祉的脖頸,將下頜落在淩祉瘦削的肩窩上。
似是埋怨,卻更像是撒嬌一般地說道:“太瘦了,硌得我生疼。”
淩祉輕笑了一聲:“下回我多吃一些。”
蕭雲諫又道:“算了算了,你便是吃多少都不會變的主兒。回頭扯著我多進一些,你仍是這般,我就要像那發麵饅頭一般蓬起來了。倒不如我回頭做個枕頭去,縫在你衣服裡麵。”
淩祉又答:“好。”
蕭雲諫仍是絮絮叨叨地說著。
他在炎重羽與青麟麵前,總是要將那重擔挑起,硬生生地自己抗住。
可是到了淩祉身邊,他卻是能全身心的,隻做從前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師侄。
亦是淩祉他擱在心尖尖上的人。
回了房間,蕭雲諫拍了拍嘴巴,打了個哈欠。
可是他知曉,自己還不能睡。
如今他還存著一肚子事情,非得要和淩祉言說:
“這幾日青麟日日守著炎重羽無法分心,便是也沒將先頭在殺情洞裡的事情皆告知於我們。你可得提醒我,明日清晨,就喚他來問清楚。”
“還有……師父他怎得非得留在殺情洞中,留在那個被屠天之力奪去理智的碧璋身邊,他到底圖什麼?”
“重羽的雙翼是不能再生,可他身上、臉上忽而冒出來的羽毛,是怎般回事?算了算了,我現下便叫禽鳥傳信回重明鳥族,問問此般情況可有解。淩祉,快幫我抓隻鳥進來。”
“還有扶英……她回去九重天上,亦是有幾日了。便是不說她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就是天帝天後,也未將此事擱在心上嗎?屠天之力封印被除,可是多大的事情,他們便是一絲一毫的回音都沒有嗎?”
“……”
蕭雲諫喋喋不休地說著。
淩祉隻是靜靜地聽,將他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記進了腦海當中。
末了,他還替蕭雲諫端上一杯茶水來,叫蕭雲諫好能潤潤喉。
蕭雲諫言說了許多許多,他便是也全然記下了。
等著蕭雲諫的喘息期間。
他出了門,擒住一隻正落在枝頭的小鳥,送到蕭雲諫旁邊。
蕭雲諫抬眸看了他一眼,驀地吐出一句:“若是我身側沒有你,我該如何?”
淩祉唇邊噙起笑意,隻道:“阿諫從前身邊沒有我,依舊很好。隻是希望,未來永遠都有我。”
蕭雲諫伸手,兀自觸碰了淩祉的唇一下。
濕熱的感覺讓他恍惚間回過了神來,他輕咳一聲道:“定會是的。”
待翌日清晨,紅日初升。
天色是這幾日未見的晴,萬裡無雲。
蕭雲諫方才伸展了下手臂,便聽見房門被敲響。
來人是青麟:“神君,我有些話,可能與你言說?”
淩祉忙翻身下床,替蕭雲諫遞上了外衫。
待到蕭雲諫道下一聲“進來吧”,他方才意識到身上的衣服大了許多。
清清淡淡的樣式,亦是彰顯了自己主人是淩祉這個事實。
但他已是喚了人進門,如何能再有時閒去換下這不合身的衣衫。
青麟未走在前麵,倒是炎重羽換了一身純黑,又帶了長長的鬥笠遮擋住自己的容顏。
他見到蕭雲諫,有些傷懷道:“神君這幾日為了我們的事情操心甚多,都是瘦了,這衣衫都大了許多。”
蕭雲諫有些窘然,隻掩唇咳嗽了一聲。
青麟跟在炎重羽身後掩上了房門,又踮起腳尖,想要替炎重羽摘下鬥笠。
炎重羽微微側身,自己卻是敲了一下青麟,自顧自地摘下了鬥笠。
他仍是如昨天那般人不人鳥不鳥的模樣,可現下卻是平靜了許多。
他身上的神力,也隨著休憩而恢複了大半。
即便是有著羽毛遮掩,也依稀能瞧見他麵如桃李般豔麗。
蕭雲諫撐著下頜,調笑道:“大神官可是傷心夠了?”
炎重羽沒一點猶豫,直截了當地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他依舊是像從前那般,歪歪扭扭地靠在椅背上,說道:“那要看神君如何幫我了。”
“那好,我們便來瞧瞧你這臉上、身上亂七八糟的鳥毛,如何去除了。”蕭雲諫嘖了一聲。
炎重羽咧咧嘴:“鳥毛……可太難聽了些。”
青鱗跟在一側,也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又小心翼翼地抬眸去看炎重羽,卻見他臉色如常,並沒有八點氣惱或是自卑的顏色在。
這才放寬了心。
蕭雲諫沒在意,隻是拋出一封信,炎重羽順手就接了過來:“這是什麼?”
蕭雲諫道:“是你父親給你的信。”
炎重羽瞬間如同燙手山芋一般,猛地將信扔在了一旁,恨不得再踩上兩腳泄憤。
繼而,又晦氣地道:“他能有什麼好話?”
“是我求他的。”蕭雲諫示意青鱗撿起信來,拆開讀了,“他有法子能治你的毛病。”
炎重羽仍是臉上存著不自在的表情。
他與那個人早就在自己被送來停雲殿之時,斷了父子情分。
他憑什麼還用自家神君,替自己去求他!
蕭雲諫歎氣地搖了搖頭,卻是又掏出一枚類似丹藥的東西,遞給他,說道:“吃了吧。”
炎重羽嗅了一下,那枚丹藥泛著一股奇異的香氣,叫他忍不住沉迷。
他恍惚了許久,就連眼睛都眯了起來,問道:“這是什麼?”
“治你的丹藥。”青鱗聽罷,即刻端上一杯水來。
炎重羽咧咧嘴:“這不是那人的陰謀詭計吧?”
蕭雲諫無奈,又道,“你且安心吃吧,沒問題的。”
炎重羽既是聽了蕭雲諫這般說,如今也不再猶豫,接過丹藥,沒有飲水,生生地吞咽了下去。
丹藥進到他的腹腔後,他隻覺得一股子熱流衝刷了他整個身體。
好似有什麼東西,和他的內丹迅速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隻覺得自己周身的神力愈發得充沛了起來,好似遠比自己之前的時候,還要更好。
他臉上、身上的羽毛褪去,就連他抖了抖肩膀,甚至覺得自己的那一雙羽翼,好似又在重新生長了起來。
炎重羽驚異地問道:“神君,這到底是什麼?”
蕭雲諫示意眼睛濕潤的青鱗,將信紙展開在炎重羽的麵前。
他也終於知曉了,這救了自己的,是什麼東西——
是他親生父親的內丹。
是那個……親手將他拋棄,絲毫不在意的父親的內丹。
炎重羽隻微微掃過一眼,便強硬地叫青鱗把紙張拿走。
他是看見了的,看見了自己父親的懺悔。
他從不願意回去重明鳥一族。
若是非要回去不可,他便也總會冷嘲熱諷他那個心長偏了的父親。
可他卻未曾想到,他父親不過是收到了蕭雲諫的傳信。
竟是生生的,能把內丹剖出來,給他這個他向來不在意的兒子治病。
蕭雲諫也歎了口氣。
昨日是半夜,他便見到了炎重羽的父親。
他父親是活生生地揮動翅膀,才能堪堪在這半日間趕到。
蕭雲諫是見過這位重明鳥族族長的,在他印象中,那是個意氣風發的人。
可如今見了,卻是憔悴得要命。
蕭雲諫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已是剖腹取丹。
用著重明鳥一族最隱秘之術,煉就成了這枚丹藥。
淩祉隻能迅速地將他的傷口治好。
可他失去了內丹,便成了最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他會衰老,會在幾十年後死亡。
可為了炎重羽,他仍是這般做了。
炎重羽迅速地摳著嗓子,想要把那枚丹藥吐出來。
可是他不管怎麼努力,丹藥已是修補好了他的身子,和他的內丹融為了一體。
他惡狠狠地說道:“他去哪了?他是不是還在魔宮中?”
蕭雲諫搖搖頭:“昨夜已是勞煩了恕霜,派人將他送回重明鳥一族了。”
頓了頓,他又道:“想來,你也是不想見他的。”
炎重羽抿著嘴,仍是強硬地說道:“彆以為他這樣,我就會原諒他。我永遠會記得他曾經做過的事情!”
淩祉摟了摟蕭雲諫的肩,他記得蕭雲諫今日便要問詢殺情洞中事。
便開口直言道:“青鱗,你可還記得碧璋為何非要擼了你去?”
青鱗點點頭,炎重羽塞給他一把凳子,讓他坐下再說:
他甫一落座,便道:“碧璋他……是恨我的。”
“他比我提前破殼了兩百年,因著他的力量比上一任的那對虛弱的雙生守護者姐妹強得太多。他便直直地接過了守護屠天之力封印的重任,但我未曾破殼,他便隻有一個人苦苦支撐著。”
“他隱姓埋名,甚至於為了掩蓋容貌,穿上了女裝。他尋到了無上仙門跟隨當時的掌門,修習無情道。他的天賦極高,又得了真傳,自是在得到了門中人的一致認可,獲稱了大師姐的名諱。”
“隻是他未曾想到,他在入門的第五十年,遇到了沈遙天。因著沈遙天的天生仙骨,被選為了首座弟子、下任掌門,也就成了碧璋的師弟。”
“沈遙天對碧璋這個大師姐極度依賴。過多的接觸,讓他二人熟悉了起來。碧璋日日看著對自己噓寒問暖、鞍前馬後的沈遙天,心底起了波瀾。他不由得擔憂起了,自己能否守得住無情道。”
“可就是這般,叫他起了五毒心中的……疑心。”
滿座皆是唏噓。
蕭雲諫也不由得道:“當真是命。”
“而後,掌門妄圖為沈遙天擇選一位道侶,陪他走過漫漫仙路。就在這時,碧璋卻忽而察覺到,自己是對著沈遙天起了嗔心的。”
“他氣惱沈遙天為何會忽而棄了自己而不顧,更氣惱為何自己是這幅模樣,可最最氣惱怨恨的,卻是憑什麼要他一個人,來承擔所有五毒心的考研。而我……仍是在蛋中,過著我的瀟灑生涯。”
“那時候五毒心已破其二,封印搖搖欲墜。受到庇護的蛟龍族,更是雪上加霜,時時刻刻需得提防著東海水族的攻勢。”
“好在沈遙天終是拒絕了掌門。不論是碧璋、封印還是蛟龍族,都平靜地過了十年光景。可終歸,碧璋他還是對沈遙天起了貪欲——”
淩祉歎道:“五毒心終破其三,那合該封印在那時候就解除了啊。”
青鱗又道:“是那對姐妹中剩下來的妹妹,不知受了何等召喚,竟是在最後一刻自裁而亡,將我喚醒破殼。我的出現,讓五毒心又重歸了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