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聽說東西都送回來了,一樣也沒收。”衛國公府內,青路急匆匆前來稟告。
扶蘇臥在院中躺椅之上,閉著眼,身上漫浸暖融春光。
此事正在他的意料之中,這個陸婉吟確實有問題,隻是如今他還看不真切,需細細再辨一辯。
“蓮兒那邊怎麼樣了?”扶蘇略動了動眼皮。
“小姐正愁呢,總念叨著若非陸小姐幫著她找簪子,也就不會丟了自個兒的耳墜子。”
這傻丫頭。
扶蘇忍不住失笑,他想了想,繼續閉眼道:“豔園裡頭的牡丹開的不錯,讓蓮兒辦個牡丹雅集,換換心情。”
“是。”青路拱手,正準備去,又想到一件事,折回來,將手裡攥著的東西遞到扶蘇麵前,“郎君,那位陸小姐處又出來兩塊。”
扶蘇終於睜開眼,看一眼那兩塊內被置在青路掌心,濕漉漉,黏膩膩的金子,風光霽月的臉上露出嫌棄之色,嘴角差點撇到腦後跟。
青路:……好嬌氣的郎君。
青路把這兩塊金子往身上蹭了蹭,放到扶蘇臥榻旁的小案上。
扶蘇用折扇撥了撥,想著這合起來怕不是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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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出陸婉吟所料,不過半月,扶蓮華就給她下了貼。
陸婉吟看著手中這份頗有重量的灑金揚紅的帖子,說不高興是假的。
扶蓮華的圈子,且先不說她能不能融進去,隻要能踏入,就是另開了一片天。
按照扶蓮華的性子,送金銀首飾這件事她定是想不出來的。
陸婉吟大膽猜測,除了她身邊的丫鬟、婆子,扶蘇或許也參與了這件事。那她故意扔下的那隻珍珠耳墜子說不定男人已然知曉,卻用這樣的法子來割斷乾係。
果然是個薄情薄幸的人。不過他有張良計,她也有過牆梯。
陸婉吟想到那日裡在碧紗櫥內的事。
那天,她看的明白。
碧紗櫥內擺設簡單,雖沒有明顯男子物事,但也沒有女子物事,這碧紗櫥該是扶蘇在扶蓮華的院子裡暫時歇腳的地兒。由此看來,這位扶蘇公子與他妹妹感情頗好。
她從扶蓮華那裡做切入口一事是最明智之舉。
自然,她能想到的事旁人也能想到。
扶蓮華素來是不缺朋友的,尤其是她有了那麼一位哥哥,就陸婉吟打聽到的,去這次牡丹雅集的人都是排的上名號的京師貴女。
她想在這些貴女中出風頭,必得要有些不一樣的。
陸婉吟打開衣櫃,把一衣櫃的裙衫都掃了出來扔了滿屋子,然後看著這些裙衫,直覺厭棄。
她歎息一聲,“沒有衣裳穿。”
早已被衣裳淹沒的寶珠:……
“小姐,不若咱們去外頭逛逛,看有什麼新樣式?”寶珠頂著裙衫艱難掙紮出來。
陸婉吟卻搖頭。
能有什麼新樣式?便是有新樣式,也是那些貴女們穿剩下的,她穿過去那不是惹人笑嗎?
陸婉吟愁得很,突然她目光一轉,盯住了衣櫃內一件普通的素白春衫,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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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衛國公府,牡丹雅集。
衛國公府極大,有一庭院專門培育牡丹,此次牡丹雅集便在此舉辦。
陸婉吟被丫鬟引著進來,抬頭看到一花拱門,上刻“豔園”二字。
雖喚豔園,也以種植牡丹為主,但庭院內遊廊相接,山石環繞,兩邊垂柳綠水相應,好不宜人。
丫鬟將陸婉吟引到園內便罷,陸婉吟第一次來,不敢隨意衝撞,遠遠看到水榭處有人,就提裙走了過去。
水榭三麵掛簾,陸婉吟隔著簾子正欲伸手,突聽裡頭傳來談論聲。
“門第不低,家中卻亂,通房小妾數不勝數,生了六個女兒,夭折了一個,三個都進了如今朝中正盛的權貴之家為妾。”
“那還剩下兩個呢?”
“剩下一個是伯爵大娘子的親生女兒,肯定是不會去做妾的。另外一個就是這五小姐,生得最為貌美,淑名在外,在京師裡頭都是能排上名號的。那興寧伯爵壓著人,恐是想賣個好價錢。”
“那倒是有些可憐。”
“確是可憐不錯,不過呀,這五小姐雖是個庶出,興寧伯爵府又是那樣的光景,但她卻是個誌大心高的。”此話說時,帶一股諷刺之意。
“哦?怎麼個誌大心高法?”有人疑惑。
“削尖了頭往咱們這處擠,你說是怎麼個誌大心高法?”
此話一出,女郎們皆遮臉哄笑起來。
陸婉吟麵無表情地聽完一席話,然後臉上掛起笑,抬手撥開麵前紗帳,入水榭亭內。
她身上隻著一件簡單的素白春衫,沒有任何繡紋,看起來是那麼的寡淡而低調,可當眾人的視線往下轉時,便看到了女人藏在裙上的心機。
裙是素的,可裙裾處卻揮毫潑墨的灑上了數點墨汁,像落在雪地裡的紅梅,嵌在黑夜中的明星,雅素而彆具風情,令人驚歎心思之巧妙。
陸婉吟垂著眉眼,一副溫順之態,朝眾人行萬福禮。
女郎們起身回禮,其中有一穿赤色貢緞春衫,上繡華麗牡丹繡紋,頭戴金葉冠的俏麗女子如眾星捧月般端坐正中,問,“不知是哪位娘子,從前沒見過。”
陸婉吟喉間梗塞,覺得這女子裝扮有些眼熟,還沒開口,扶蓮華已經過來。
“呀,陸小姐來了。”扶蓮華打了簾子進來,白軟麵頰之上是被日光曬出的汗漬,白瑩瑩的,順著香腮往下落,被她單手拂去,麵頰鼓起,暈出奶味。
眾女郎麵色微變。
她們本是聽說此次牡丹雅集,扶蓮華請了一位興寧伯爵府的庶女來,興致所起討論了一下,沒曾想剛說完,人就站在了麵前。
扶蓮華朝眾人道:“這是興寧伯爵府的五小姐。”
陸婉吟站在扶蓮華身邊,臉上保持著得體的笑。
眾女郎各自看一眼,那正中間頭戴金葉冠的女子突然上前挽住扶蓮華的胳膊,徑直忽略陸婉吟道:“蓮兒,咱們人到齊了嗎?”
扶蓮華心思單純,立即問身後隨著的大丫鬟,“人齊了嗎?”
大丫鬟道:“齊了。”
“那準備開宴吧。”戴著金葉冠的女子越俎代庖,宣布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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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已開,因著是雅宴,所以並沒有太多規矩。
庭院內擺置著案幾,上置花卉水果,丫鬟們穿梭忙碌,其中稀稀朗朗坐著數位男郎正在說話。
女郎們則坐在水榭內避熱,搖著團扇嬉嬉笑笑,那笑聲嬌脆,惹得水榭外頭的男郎們忍不住探頭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