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吟被丫鬟引入一屋內,正坐在繡墩上等著那丫鬟去取衣裳來。
“吱呀”一聲,房門突然被打開,陸婉吟轉身看去,卻見站在門口的人竟是扶蘇。
小娘子麵色微變,想到自己半濕的春衫,從一開始的濡濕衣襟到現下已蔓延到腰線處,隱隱將裡頭藕荷色的小衣暴露出來,當真是瘦的極瘦,肥的極嫩。
小娘子登時麵色漲紅,著急忙慌的側身轉入屋內那扇素絹屏風之後。
扶蘇亦是沒想到,陸婉吟竟是這副模樣。
男人眸色暗了暗,黑色瞳仁之中,女子酥身白膚的樣子漸漸消退。
“扶蘇公子。”陸婉吟以為扶蘇是走錯了屋子,柔聲開口提醒他這裡還有一個人。
卻不想男人慢條斯理地撩袍進來,反手關上門。
陸婉吟心尖一跳,隔著屏風道:“公子,這樣不合規矩。”
“說幾句話罷了。”扶蘇嗓音微啞,走到繡墩上坐下,食指扣了扣繡桌麵,示意陸婉吟不必驚惶。
他態度隨和,似乎已經忘記了上次的不歡而散。
陸婉吟不知扶蘇意圖,怯怯的從屏風後露出半張臉來,臉上露出委屈之色,故意將自己被砸的那麵額頭露出來,“我知道縣主不是故意的。”
陸婉吟肌膚白,那碗又硬又大,砸一下雖不重,但看著卻可怖,青青紫紫一大片,像蘊在白雪裡的墨汁水。
扶蘇朝她看去,細薄的唇抿著,唇角微微上揚,眼神是冷的,表情是似笑非笑的。男人根本就不吃她這招,他早已從她這副漂亮的皮囊下看透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扶蘇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掌心露出一枚圓潤的珍珠耳墜子。
“前幾日在桃園內拾到一物。”
陸婉吟心跳猛烈,臉色僵硬地笑。
扶蘇把玩著耳墜子,“我聽蓮兒說,這珍珠耳墜子是失主的外祖母送給她的,如此重要的東西,合該是親自還給失主的。”扶蘇話罷,眼簾下垂,遮住眸中暗色,起身朝素絹屏風的方向走去。
屏風細薄,光暈從明瓦透入,能清楚看到小娘子纖細窈窕的身段,像嵌在素絹屏風上的一幅美人圖,多一點嫌餘,少一點嫌瘦。
男人眯起眼,臉上表情未變,穿著黑色皂靴的腳停在素絹屏風一步遠處。
陸婉吟貼著素絹屏風,連半根頭發絲都不敢露。那茶水已浸濕裡衣,外頭的春衫也沒保住。身上濕漉漉的黏膩之感不知是茶水,還是被扶蘇嚇出來的冷汗。
陸婉吟稍稍偏頭,正看到扶蘇印在素絹屏風上的身影。
他的身影長而挺拔,與她站的地方一致,黑壓壓地攏下來,徑直把她罩在了裡頭。
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壓製。他站在那裡,一股天然而生的脅迫感令她無法抵抗。
男人天生的強勢,女人天生的弱勢,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權勢,陸婉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隻是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風,就被他壓製的無法翻身,連腦子都漿糊了一般無法思考。
屋內安靜片刻,陸婉吟努力平穩呼吸,空氣裡傳來一股沁冷的香味。那是陸婉吟熟悉的,男人身上的熏香味。扶蘇用的自然是名貴品,陸婉吟不識,隻覺得如冷鬆寒山般侵入筋骨,在這春日裡,凍得她連牙齒都打顫。
陸婉吟平穩下心神,垂下眼睫,輕聲道:“是我的,多謝公子。”
“是嘛。”外頭傳來男人懶洋洋的聲音。
陸婉吟略思半刻,恭謹的從屏風後伸出雙手。
扶蘇捏著手裡的珍珠耳墜子,視線從下往上移。
素絹屏風下頭是鏤空的,小娘子裙裾微漾,露出繡鞋尖尖角兒。再看那雙伸出的手,白細柔軟,像天空中漂浮的雲。
男人略一挑眉,也把手伸了過去,舉在陸婉吟雙手半米處,卻隻用指尖勾著那珍珠耳墜子,輕輕晃悠,不肯放,“原來是陸五小姐的。”語氣輕挑又傲慢。
珍珠耳墜子搖搖擺擺,就像陸婉吟被扶蘇捏住的那顆心,上上下下。
扶蘇單手托腮,修長挺拔的身子突然往素絹屏風上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