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扶蘇點頭頷首,而後道:“父親,我有一事要與你商談。”
“跟我來吧。”
兩人一道進了扶清搖的書房,扶蘇站在扶清搖麵前,率先開口,“父親,昨日我邀傅班入府下棋,我將金子小人的事與他說了,本意是要詢問他桃園藏金一案的背後主謀,他雖沒有明說,但臨走前跟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扶清搖撩袍落座,抬眸詢問。
扶蘇道:“他說桃園藏金一事查到現在,與劉驊那邊沒有關係。”
“傅班在為劉驊推脫?”扶清搖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皺眉猜測。
“傅班不是這樣的人。”扶蘇搖頭。
“那你的意思是,誰與此事有乾係?”
“我覺得還是六皇子派嫌疑最大。”
“所以你今日去了黎府?”
“嗯。”扶蘇麵不改色心不跳地點頭。
扶清搖沉吟半刻,頷首道:“注意安全。”
“是。”
書房內靜默半刻,扶清搖突然道:“去看看你母親吧,我聽說她這幾日身子又不大好了。”
“……是。”
.
扶蘇的母親是當今聖人的親妹妹,安慶長公主。在生扶蓮華的時候動了胎氣,氣血虧空,身子一直不大好。畏寒,畏熱,喜靜,嫌鬨。故此一直獨居於衛國公府最偏僻的靜香園內,甚少見人。
扶蘇行在隻掛了幾盞長燈的靜香園,觸目所及皆是乾枯枝椏。
這些是臘梅,冬日才開,如此暖春自然都是一片枯枝敗葉之相,在幽暗夜色之內更顯蕭瑟。
“公子來了?”安慶長公主身旁伺候的老嬤嬤正出來準備關院門,看到扶蘇過來,眼中露出喜色。
扶蘇拱手問安,“周姑姑。”
“長公主還未歇息呢,公子請隨我來。”周姑姑領著扶蘇往裡去。
靜香園偏僻,人少地靜,因著安慶長公主不喜人打擾,所以扶蘇也是難得才來一次。
打了簾子入了屋,屋內擺設十年如一日。雖簡單,但安慶長公主用的都是早年從宮裡帶出來的,極好的東西,單單一個碗就價值連城。
周姑姑親自泡了茶來,扶蘇盯著麵前泛著氤氳熱氣的白玉茶盞,雙手接過。
通體透白的玉,瑩潤光澤,整玉打磨,上麵還有細心雕刻而出的複雜花紋,像是梅花。
屋內的珠簾動了動,身上披著單衣的安慶長公主從左捎間裡出來。
“母親。”扶蘇起身,拱手行禮。
安慶長公主漂亮的眼微微上挑看他一眼,然後攏著長發單手托腮,閉目坐在榻上。她生得與扶蘇隻有三分像,這三分像在眼睛。
安慶長公主生了一雙多情眸,風情又淡漠,瀲灩又冷然。
兩人一坐一站,互不言語。
不知站了多久,那白玉茶盞的熱氣變得細薄透明,幾不可見時,安慶長公主才開口道:“臉怎麼了?”
扶蘇垂著眉眼,直挺挺站在那裡,聲音亦是乾澀疏離的,“不小心劃到了桃花枝。”
“嗯。”
又是長久的靜默,白玉茶盞的熱氣徹底消磨,扶蘇道:“母親安歇,兒子告退。”
扶蘇轉身準備離開,剛剛撩開簾子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清冷聲音,慵懶又無力,像看破了塵世的尼姑子,又隱約帶著一股不可勘破的絲絲怨氣,“你與你父親長得愈發像了。”
“都沒有心。”
扶蘇腳步一頓,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夜色中,男人神色薄涼至極,情愛這種東西,他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