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宇嘉又吃了許多酒,走路都打晃。雖然如此,但這並不影響他覬覦陸婉吟的美色,並尾隨於她。
眼前美人窈窕勻稱的身段水蛇一般,若隱若現於桃花林內。黎宇嘉氣血上湧,正欲擁上去,不想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修長白皙,指骨分明,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黎公子。”男人清淩淩的聲音傳過來,撕開黎宇嘉被酒澆灌過後混沌的腦子。
黎宇嘉的眼神得到半刻清明,他轉頭看到了扶蘇。
“扶蘇公子?”
扶蘇神色淡然道:“聽說黎首輔找你。”
“我爹?”黎宇嘉的酒徹底醒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找他。
黎宇嘉疾奔而去,差點連鞋都掉了。
扶蘇站在原地,望著不遠處的陸婉吟。
夜晚的桃花林內掛滿了七彩琉璃燈,小娘子就背對著他站在那裡,晚風起,燈色搖,她的裙裾顫巍而動,像墜入湖麵的影。
陸婉吟是故意的,她故意引誘黎宇嘉入桃花林,她需要一個單獨的機會。可她沒想到,跟進來的居然是扶蘇。
男人隱在燈色暗處,眸色比黑更深,吐出的話刀子一般,朝她逼近,“黎宇嘉那樣的也能看上,怎麼,你是看上了他爹的位置,還是看上了他這富貴至極的金玉窩?”
扶蘇隻一想到剛才的事,就忍不住口不擇言。若是他晚來一步,這陸婉吟哪裡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裡。
陸婉吟確實是低估了黎宇嘉的無恥程度,不過就現在來看,扶蘇才是壞了她事的人。
“什麼時候輪到衛國公府高高在上的扶蘇公子來管我這一個小小庶女的事了?”陸婉吟直視扶蘇,撕開了那層溫婉外皮的她露出了裡麵尖銳的鋒芒和稀薄卻勉強支撐起來的自尊。
扶蘇被激怒了,他瞪著她,胸口上下起伏吸動。
陸婉吟立在那裡,也仰頭看看著他,絲毫不怯。她的下頜窄而細,麵龐白得像瓷,一雙嬌滴滴的清水眸中是清晰的倔強,手中執著的那支桃花淺印下來,更令她顯出幾分妖媚之色。
“自甘下賤。”
陸婉吟聽到這四個字,腦子“嗡”的一下就炸開了。
憑什麼,憑什麼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侮辱她,踐踏她!
陸婉吟氣得哆嗦,手中的一截桃花枝就那麼朝著扶蘇的臉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數朵並枝的桃花紛紛揚揚隨風散落,陸婉吟大罵道:“明明是你毀約在先不肯幫忙,我隻是自救罷了。”話罷,轉身要走,不想被扶蘇一把攥住了胳膊。
小娘子的胳膊又細又軟,扶蘇還未怎麼用力,便見她已然蹙起眉頭,嬌哼一聲,似是被掐疼了。
嬌氣。
扶蘇狠勁一拽,陸婉吟踉蹌著被他縛住單手按到那棵桃花樹前。男人高大的身影重壓過來,帶一股深邃酒香,就如從扶蘇五臟肺腑內傾吐而出,浸著他的骨髓,透過呼吸再渡給陸婉吟。
那一瞬,陸婉吟麵頰緋紅,下意識掙紮,卻不想男人按得更緊。
扶蘇垂眸看來,彩色琉璃之下,他白皙麵頰之上帶三絲淺淡劃痕,沾一輕薄桃花瓣,風情淡粉,緋白惑人。
“昨日我找了傅班。”男人聲音微啞,氣息吞吐。
陸婉吟聽到此話,又是一股莫名其妙的氣湧上來。她掙了掙,沒掙開扶蘇的手,便恨恨問,“你跟彆家小娘子下棋,關我什麼事?”
扶蘇眸中顯出困惑,似是酒氣上來了,也像是真的困惑,“傅班是錦衣衛指揮使。”
陸婉吟:……
小娘子麵色一僵,身上冒出一股虛汗,像冬日清晨薄霧似得將她從頭到尾籠罩住。然後那一層細薄緋紅,如男人臉上的桃花瓣般侵襲而出,將她整個人臊得跟塊燒紅的碳火一般。
扶蘇目光怪異地盯著她,見她冷靜下來,便鬆開她的胳膊道:“他已然答應保你三姐姐性命。”
陸婉吟細瘦的胳膊往下落,腕處鈍鈍的疼,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誤會他了?
“我不會毀約。”男人盯著她,眼神是冷的,麵頰上卻泛起氤氳緋紅的酒色,“此事之後,你不要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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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吹散酒暈,扶蘇冷著臉回到衛國公府時,正碰到衛國公從宮裡回來。
“父親。”扶蘇拱手問安。
扶清搖上下打量他一番,看到他麵頰上的紅痕後微微皺了皺眉,卻沒多問,隻道:“聽說你今日去黎府了?多事之秋,彆到處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