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已在,無法消除。
梁定安企圖尋找話題,“那什麼,你上次不是提到說要學射箭和騎馬嗎?明日怎麼樣,我來教你?”
“天熱,不去。”扶蘇轉了個身,用後背對著梁定安。
“……哦。”梁定麵對扶蘇的後背,詞窮了,眸中湧出委屈,更多的是羞愧。
半晌後,他默默離開。
夜色中,扶蘇看一眼梁定安離開的背影,又往嘴裡倒了一杯酒。
他並非怨恨梁定安,隻是覺得……不開心。
心中鬱悶,扶蘇一不小心就吃多了。他迎著熱風仰頭看天,星若拂塵,月如薄紗,照著美人靠下的粼粼湖色,幼荷初露,蜻蜓已立。
如此美景,可惜了。
他嗤笑一聲,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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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吟心中憋悶,搖著團扇胡亂地走,遠遠看到美人靠上蹲著一個人,看背影有些像扶蘇,可扶蘇這樣一個人……會蹲著嗎?
陸婉吟抱著好奇的心態走近,一看,果然是他。
男人身邊是傾倒的酒壺和酒杯,那濃稠清甜的酒從木製的美人靠上往下淌,滴滴答答如凝聚而下的清泉水。
他吃醉了酒,雙眸迷離,動作遲緩,像隻慵懶的貓兒,卻還認得出她。
“陸婉吟?”他喚她的名字,從喉嚨裡吐出來,略沙啞,又清冽,山間靈泉,玉盤落珠似得好聽。
男人伸著雙臂,環抱著膝蓋坐在美人靠上,他把臉抵在膝蓋上,偏頭看她,這是一個孩子氣的動作,可由扶蘇做來,卻不顯半絲違和。
那一刻,陸婉吟聽到自己不受控製的心跳聲,她仿佛陷入了一個陷阱之中,沉淪於這雙美眸之內,被攪亂了一池春水。
她含糊道:“唔。”
是她。
“這次的事,要多謝你。”扶蘇撐著美人靠轉了個身,一隻腳搭在地上,另外一隻腳依然踩著美人靠的邊緣。
動作肆意豪放,帶一股風雅的灑脫。
換了一個動作,方才那股稚氣的,令人心動的感覺也隨之消失,陸婉吟總算覺得自己能自由呼吸了。
燈色搖曳,酒氣翻騰。
可這樣的扶蘇卻也是陸婉吟沒見過的。
他仰著脖子靠在欄杆上,露出白皙脖頸,從陸婉吟的角度能看到他上下滾動的喉結。酒色緋紅蔓延,夏日晚間也熱,晶瑩剔透的汗珠含著他的脖頸緩慢滾落,沾著黑發,透過紅唇,浸濕衣襟。
“你替我救三姐,我替你救蓮兒,我們扯平。”陸婉吟偏開視線,突然覺得有點熱,她使勁搖了搖團扇,企圖熄滅心中那股怪火。
一個男人怎麼能長得這麼好看?
“我救你三姐有約在先,你救蓮兒在約之後,我欠你一個人情。”說著話,男人突然起身,不急不緩地走到她麵前,俯身,吐氣道:“你想要我怎麼還?”
男人吃了酒,白皙俊美的麵容之上略帶薄紅酒暈,說話時滿是酒香。他生了一雙多情眸,在黑暗中又長又媚,被搖曳的燈色拉得極長。
陸婉吟望著他的眼,仿佛要被吸進去。
她用力攥緊拳頭,尖銳的指尖刺入掌心,眼中勉強露出幾絲清明。
小娘子麵頰發燙,她居然覺得男人在勾引她。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說不定她也是喝醉了。
陸婉吟後退一步,十分矜持,“蓮兒喚我一聲姐姐,也算是我半個妹妹,這不算是人情。”
“是嘛。”男人站直身體,原本慢吞吞的調子突兀冷然,連帶著那雙眼也清明起來。
那一刻,空氣中濃稠的暖意瞬時消散,酒意也變冷了,陸婉吟就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似得。她抬眸,麵前的男人臉上酒暈消退,仿佛方才一副醉態樣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她剛才難不成是做夢了?
他一臉淡漠地看著她,語氣疏離至極,“你真的什麼都不要?”
這臉變得,比翻書還快。
房廊左右,四下無人,隻他們二人。
陸婉吟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個好時機,也是一個好機會。可是不對,她敏銳的察覺到一絲古怪。
從男人身上。
陸婉吟端起假笑,團扇半遮麵,露出的眉眼溫柔至極,靜靜看著扶蘇道:“不要。”
她想要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