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八章(2 / 2)

他汗水滲透了後背的衣衫,而林照櫻隻是在亭子前處理軍務,偶爾抬起頭點評一下他熬得湯的疏漏之處。

張翰文一邊累的罵娘,一邊苦中作樂的想,林照櫻這樣的性子,怕是世間再無男子能夠如他一般容忍,而且這些天根據他的觀察,林照櫻除了手底下的將士,也隻和謝景辭稍稍有些交情。

而謝景辭此人向來不近女色,行事荒唐,與其會喜歡女子,倒不如說喜歡烈酒,怎麼也不像會與冷漠霸道的表妹相搭之人。

更何況,表妹今年已過二十,除了他,還有誰會願意娶一個這樣的老姑娘?

如此看來,他的勝麵還是很大的。

果然,再一次端上了一碗高湯以後,林照櫻像是被張翰文打動了,她眉眼柔和了些許,“難得表哥如此用心,過幾日得閒,我請表哥去藏饈樓一聚。”

一時間,張翰文覺得燙出泡的手背、燒著的頭發和這一整天的辛苦都不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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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冉自從病好以後,便癡迷於看書。

她以前總是表現的沉穩可靠,想在父親與長姐不在的時候,作為將軍府的依靠,逼著自己早熟,每日幫母親操持著將軍府一乾事宜。

如今長姐回來,難得耍些小孩子的脾氣,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偶爾興致來了也會做幾首小詩。

林之冉性格內斂,隻留著自己欣賞或者偶爾跟小姐妹們念叨兩句,後來林照櫻無意中看見詢問過幾句,她才很不好意思地給林照櫻看了看。

結果被林照櫻又誇又歎,誇得林之冉臉紅心跳的。

但自己喜歡的事被人誇,尤其是被阿姐誇,其實是很開心的,林之冉雖然每次都被阿姐誇的招架不住,但下一次作詩,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拿起給林照櫻看。

林照櫻時不時也會帶她去書鋪買書,買不到的就托友人幫她從彆的地方帶回來。

阿姐買書從來都是讓她隨便挑,喜歡哪本根本不用糾結,直接買下來,就算是貴重的孤本,也花錢毫不眨眼。

偶爾她去不了外麵,林照櫻也會豪爽的直接送一箱子,林之冉每次都會被自家姐姐的財大氣粗震撼到。

甚至偶爾想到張翰文,林之冉也忍不住發生感慨,若是姐姐是哪家的兒郎,她之前又怎麼會被張表哥迷了眼,早就攔在阿姐早朝的路上自薦枕席了......

藏書太多,林之冉的房中都已經裝不下了。

因此尋了個日子,她便找母親要了一個單獨的庫房,打算把書分出類彆單獨放進去。

將軍夫人早就知道林照櫻給林之冉買書的事。在她看來,買這麼多書沒有什麼用處又浪費錢,但她管不了林照櫻,隻能在林之冉過來的時候,念叨她兩句。

“這麼多書怎麼也該夠你看了,下次莫要纏著你長姐買書了......”

林照櫻每次給林之冉買書,都走的是自己的私庫,將軍夫人雖不知她的底有多少,但看著要一個庫房才能撐下的書,也知道得耗費千金。

她倒不是閒得連女兒的錢都要管著,隻是感覺櫻兒為了將軍府,耽誤了這麼多年歲,私庫裡的錢估計還掏了大半去給阿冉買些雜七雜八的書。

將軍夫人還想讓她自己留著些。

林之冉懂母親的意思,她其實也沒想買這麼多。每每隻打算挑上一兩本,可阿姐像是早早看出了她的喜好,但凡她多看過一眼的書都直接買下來。

真是甜蜜的煩惱。

她暗自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管住自己的眼睛。

將軍夫人挑了一件空著的庫房給她,林之冉得了鑰匙回了自己的院子。

書籍很多,林之冉每一本都保管的精心又細致,這些書需要她整理很久,但林之冉沒有叫人的打算,每一本書都是她的珍寶,林之冉整理著絲毫不嫌累,反而心滿意足。

書堆在房間的各個地方,林之冉正整理著,忽然注意到角落快要落灰的小匣子。

她找了很久的鑰匙才將它打開,裡麵是她之前寫的一些詩。

林之冉撫摸上麵青澀的字跡,這些都是她之前的心血,從她嘗試著作詩開始,林之冉便將最心儀的幾首放到匣子裡,一直到如今,裡麵已經攢了許多首。

可她已經很久未曾打開看過了,自從上次這些詩被表哥不小心看到,被批個一塌糊塗,覺得丟臉羞愧的林之冉就將它們鎖在匣子裡再沒有打開過。

再次見到這些詩,對張翰文的愛慕已經消失,但寫這些詩時的心境卻不期然湧上心頭,或歡欣,或寂寥。

林之冉立馬就想到讓阿姐看看。

她想給阿姐講在她不在京城的日子裡,她都發生了什麼趣事,有怎樣的感觸。

林之冉拾起小匣子,抬腳就往姐姐的房裡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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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櫻正在前廳迎客,不是彆人,是謝景辭。

謝景辭常來找林照櫻喝酒,每每興致勃勃而來,麵紅耳赤而去,樂此不疲。

林照櫻也覺得每次都讓謝景辭各種助興不太好,偏偏他帶的酒都醉人的很,她一醉就控製不了自己。

好在謝景辭應該也喝醉了,對於每次林照櫻的要求都毫不介意。

不愧是個妙人。

林之冉在阿姐院子裡沒有找到,轉到前廳的時候,林照櫻和謝景辭難得沒有飲酒,而是正品茶。

要不然她可能會看到謝郎君在旁邊舞劍、吟詩、唱曲等各種招展,而她溫柔而穩重的阿姐則如風月樓裡的老爺們一樣憑欄欣賞,時不時說幾句讚美之言,就差將賞錢擲到台上的奇觀。

林之冉是來找阿姐的,沒想到還有外人在,趕緊行禮。

一個月多前,謝景辭高中狀元,騎馬遊街的時候,林之冉剛好與姐妹們在樓上看見過,當時印象還算深刻,現在也能認出來。

林照櫻見是阿冉,招她來到身旁,一邊給謝景辭介紹,一邊詢問她的來意。

林之冉捧著匣子,此時卻有些不好開口了。

這裡的詩之前被張翰文批過,她隻想與阿姐分享當時的心境,可如今在當朝狀元麵前,怕會給長姐丟臉,就不好意思拿出來了。

林照櫻注意到了她手裡的匣子,接過來發現裡麵是一些詩詞,“這是阿冉寫的詩?”

“......都是之前寫的,想拿來與阿姐看看。”林之冉小聲道。

林照櫻絲毫不覺得阿冉不行,“謝翰林也在,不若與我一同欣賞舍妹的詩?”

她目光坦然,嘴角帶著笑意,為自家妹妹而自豪。

林之冉也想聽聽彆人的意見,但被張翰文打擊過,又怕給阿姐丟臉,此時見阿姐與有榮焉的樣子,忍不住有些臉紅。

謝景辭欣然應許,他接過一張詩,認真看了一遍,不禁讚道:“好詩,有沈蓮庭之風韻。”

沈蓮庭乃前朝詩人,做過九品文林郎,後辭官歸鄉,作詩有童趣,活潑爛漫,讀來令人莞爾。

京城才子之間常稱張翰文有沈蓮庭之風,但謝景辭如今看來,卻覺林之冉更勝一籌。

他又看了幾張,在看到其中一首的時候,卻頓住了,謝景辭慎重地將那首絕句看了又看,抬起頭來拿出那張紙,“這首詩是何時所做?”

沒有給阿姐丟臉,林之冉送了一口氣,聽到謝狀元這麼說,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眼才道:“前年與母親初往惠因寺所做。”

謝景辭點點頭,臉上表情放鬆了一些,他轉頭與林照櫻直言道:“此絕句與張舉人的一首詩相似,全篇僅相差四個字,不過他是今年年初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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