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反駁,也沒有在被打了後去捂住疼痛的部位,保持著跌倒在地的姿勢,曉美秋也反饋給眾人的隻有沉默,他睜著雙目安靜的躺在地板上,那副不比屍體鮮活多少的樣子,看的在場的人無不心裡發涼。
就連險些情緒爆發的警部都因浮上心頭的酸澀而火消了大半,他想起昔日聽過的有關萩原研二、鬆田陣平和曉美秋也三人的事情,萬分痛惜的歎了口氣。
真是天妒英才,當年叱詫警視廳的爆處雙子星竟一前一後死於同一批人之手,這個考取了CISSP的新晉話題王似乎也因為受不住打擊,精神出了問題的樣子,唉……
“伊達,找個時間帶他去心理疏導一下吧。”拍著伊達航的肩膀,卻衝曉美秋也的方向看去的警部說:“早日走出來,早日回到崗位上,才能早日為逝者報仇。”
曉美秋也凝固的眼睫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殺死你兩位重要友人的田代忠嗣還未落網——”
“難道你甘心嗎?”
……
在這起震驚警視廳的1200萬人質事件中,鬆田陣平毋庸置疑最大化的利用了自己的性命,他以一人身死為代價保全了整個米花中心醫院、保全了日本警方的臉麵、保全了岌岌可危的警民信任、保全了自己那一年麵對櫻花立下的誓言。
這些沉甸甸的東西壓在天平的一邊,重過千個萬個孤伶伶的曉美秋也。
鬆田陣平離開了,在警視廳向社會麵通報案情並公布他的訃告後,認出他的、沒認出他的部分公民們自發提出為他送行,接近五位數的請願仍在繼續增長,警視廳的台階上灑滿了潔白的雛菊。
伊達航說的沒錯,鬆田陣平是個值得尊敬的好警察,他沒有背棄自己的初心。
所以,曉美秋也還有、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呢?
據佐藤美和子提交上來的報告所說,從進入坐廂到因爆炸身死,鬆田陣平全程都很平靜,在交代完犯人傳達的信息後,他更是直接掛斷了電話,切斷了與外界一切的聯係,直到最後才傳出另一處炸彈的所在地。
也就是說,他在極快的權衡了所有的利弊後,選擇了從容赴死。
伊藤自覺保持了緘默,他隱瞞了見到的那封郵件,甚至希望自己乾脆失憶才好———可是,那封簡短的、用兩個句號止住了千言萬語的郵件,像條突兀的傷口一樣,血淋淋的被刻在他的腦子裡。
他承認,在那個局麵下,換作是他或是其他人都未必能做的比鬆田陣平更好,他應該像其他同事一樣脫帽致哀、以前人為楷模,然後慢慢淡忘這件事,可當他看見被打倒在地半天都沒有動靜的曉美秋也時,他對這份理應純粹的尊重產生了猶豫。
受萬人簇擁而去的鬆田陣平唯獨拋下了等著他回家的曉美秋也。
不哭,是因為不悲傷嗎?
不鬨,是因為接受了嗎?
渾渾噩噩,是因為無所謂了嗎?
怎麼可能,曉美秋也這樣子更像是被折斷了、被壓垮了,爬不起來,乾脆就不願意爬起來了。
他說,陣平選擇了天平上不向我傾斜的那一方,果然是因為舍棄我的決定更輕鬆吧?
——但他明明知道,其實不是這樣的。
他說,隻要讓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質去死,陣平不就可以活下來了嗎?
——但他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